“放！”铁牛一声令下。
刹那间，枪声如爆豆般响彻旷野，火光在夜色中次第绽放，宛如一朵朵死亡之花。
铅弹呼啸着穿透空气，精准地命中冲在最前面的骑手，有的被击穿甲胄，血花飞溅着从胸前喷涌而出，整个人从马背上直直摔落，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不知生死；
有的被击中马匹，战马吃痛长嘶，前蹄扬起，将骑手掀翻在地，随即被后续的马蹄狠狠践踏。
混乱中，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身影被援军护在中间，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铠甲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划痕与灼伤，模样狼狈至极。
林岳勒马立于援军后侧，眉头紧锁地打量着那人，只觉得身形有些眼熟，却一时未能认出。
直到那人抬起头，嘶哑地喊了一声：“林尚书！是我！张道远！”
林岳这才定睛细看，那布满烟尘与血渍的脸上，一双眼睛虽透着惊魂未定的惶恐，却仍有几分往日的威严。
他心中一惊，连忙催马上前，沉声道：“张将军？你怎会如此狼狈？莫非……镇北王真的攻破青峰山了？”
张道远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奔逃途中耗尽了气力，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镇北王！是周宁那奸贼！他趁着夜色，派人设下火攻，青峰山燃起漫天大火，我军营地被付之一炬，若不突围，六万弟兄都要葬身火海！”
说到此处，他猛地捶了一下马鞍，声音里满是悲愤与不甘，“可那周宁心思歹毒，早就算准了我们的逃路，在东西两个出口都设下了埋伏，我军腹背受敌，拼尽全力才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如今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林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张道远身后的士兵寥寥无几，不过数百人，个个面带疲惫与惊恐，铠甲破碎，武器残缺，与刚刚来东蛮的那支精锐之师判若两人。
他心中震撼不已，失声问道：“张将军麾下六万大军，历经沙场多年，竟就这般……只剩下这点了？”
张道远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屈辱与决绝：“林尚书放心，陛下深知与东蛮合作的重要性，绝不会坐视不管。待我们撤回金蛮城，陛下定会再派援军，届时我必重整旗鼓，报仇雪恨！”
林岳闻言，只是淡淡颔首，并未多言。
他目光扫过那些残兵败将，心中暗忖：六万大军折损至此，大周的周立是否还会对张道远寄予厚望，是否愿意再耗费兵力填补这个窟窿，犹未可知。
眼下最重要的，是趁着周宁的追兵尚未赶来，尽快撤回金蛮城，至于其他的，便不是他一个尚书能操心的了。
“张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林岳勒转马头，沉声道，“我已命人备好粮草与伤药，先撤回金蛮城再做计较吧。”
张道远望着青峰山方向仍在燃烧的火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援军的护送下，跟着林岳的队伍，朝着金蛮城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