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还保持着先前蜷缩在角落里的姿势,脑袋歪靠在落地窗一侧,像是有些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突然小憩了起来,身前摆放着的是那块通灵板,上面出现了一条贯通两条边的巨大裂痕。
而当她逐渐捕捉到书桌上此起彼伏的声音之后,眉头才微微皱了起来,像是正要从一场噩梦中挣脱出来。
“走吧,看起来她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没有时间再招待我们一回了。”
林深说着,捏紧手里那个小布包朝书房门口走去。
他握住门把手,转头看到女人悠悠醒来,眯着眼睛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然而等她看清自己身前放着的,是原本好好封存在玻璃罩子里摆放在书柜上的通灵板时,从噩梦中醒来的那种庆幸几乎是一秒就烟消云散了。
她直接从地上蹦起来,而林深已经走到门外,见她脸上带着警惕地害怕地往虚掩着的门缝看过来,吞了吞口水没有敢往这边走。
女人环顾了一圈四周,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呼出了一口气,尽管地板上的通灵板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就已经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了。
这一回吵闹的手机铃声终于传入了她的耳中,她沿着书桌边缘缓慢地走过来,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面露疑惑,随后还是接起了电话,“喂,这么晚还打电话是做什么,不知道现在是私人时间……”
话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快速的说话声就已经打断了她的抱怨,紧接着像是有什么糟糕透顶的消息接二连三往她耳朵里蹦,那张好不容易放松一些的脸瞬间又是一片煞白。
她愣了一下,一拍桌子,弯下腰握住鼠标开始在电脑上搜寻什么,“……你,你等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个事情不是……”
动作停顿下来,女人整个人也僵住了,书房门缓缓合上,将她隔绝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之中。
而连通书房门外的,并不是女人家里的客厅,又或者是什么过道,而是一间略带着浓重油烟气味的老旧厨房,窗框上沾着常年没有清洗的油烟,窗外看到的风景也跟女人书房往外看的完全不一样。
林深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他手中的布包带他来的地方。
这里也没有比女人的书房安静上多少,耳中能听到厨房外面有人来来回回奔走的声音。
田松杰见状,看了林深一眼之后,走到厨房的房门前探头朝外看去,就见两三个年轻人在里屋卧室跟客厅大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着,手里忙活着什么东西,而另外有一个人,则在电视柜附近的柜子里翻箱倒柜找着东西。
嘭嘭嘭——
钻入林深耳中的是非常剧烈的敲门声,就像是有人上门要债一样,完全不管现在这个时间周围邻居是否已经消息,用要把门拍破的气势不停地敲打着。
看着几个年轻人紧锁的眉头,林深感觉这样的声音应该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然而除了门口的声音,没有听到门外楼道里有谁发出抱怨声或是警告声。
很显然,这个敲门的声音只有他们能听得到。
一个年轻人钻进卧室里,发出一通翻找的声音之后,从里面抽出来一小捆用塑料袋包着的红线,他小跑着冲到客厅门口,低声道:“能有用吗?虽然拿了师父的东西,但以我们的本事,感觉这样子也撑不了多久啊……”
“说什么丧气话呢?”蹲在门口的那人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从对方手上把线给抢了过去,“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能耐,也难怪师父之前老说你难成事了,一边儿待着去,别给我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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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师父他现在都……”这人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对方伸巴掌在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
“呸呸呸呸呸,你这人,能不能想点好的?!就算想不了,至少自己憋着别说出来行不行?”
说话间,另一个年轻人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来,表情显得异常阴沉,手里紧紧捏着手机。
门口两人看了他一眼,扬扬下巴,问道:“咋样?药有用吗?”
拿手机的年轻人摇摇头,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不行,更何况他老人家现在这样,吃进去也给一起吐出来了,哪等得到药起效?我在想要不行只能叫救护车了……”
“啧,这麻烦大了,师父他本来就抗拒医院医生的,更何况他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一定是能靠医院治好的,再说了……”手里捏着红线的年轻人眉头一拧,“就算真把人家叫来了,这道门,谁敢开?”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敲门声不断,还有些呜咽嚎叫的声音似乎顺着门边传了进来,紧接着门锁咔嗒一声,好像是坏掉了。
这下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几个人手忙脚乱凑在那里开始想办法。
林深看了他们一眼,就径直走入了拿手机那个年轻人出来的房间。
这间卧室不大,通风状况也很差,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像是中草药,又感觉混杂了些别的东西。
一个头发灰白相间的老人坐在矮矮的板凳上,他两腿摆得很开,腿中间放着一个搪瓷盆,里面晃晃悠悠是散发着腥气的血液,颜色很深,而他低着头,嘴巴里时不时就会吐出来几口。
桌上台灯照亮的额头上能看到豆大的汗珠,两只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着膝盖,呼吸看起来十分勉强。
而就在林深靠近他的瞬间,他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浑身一抖,慢慢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绝对陌生的脸庞,林深从未见过他,脸上的皱纹看得出这人年纪已经挺大的了,嘴角和下巴上都沾着还没有干掉的血液,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狼狈。
老人的脸色发白,感觉快要跟死人差不多,仔细看去,还能看到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血点子。
他睁大了眼睛,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林深,喉咙里刚出了点声音,还没能说话,一口血又直接吐到了盆里。
林深同样不说话,他还没有变回“人”的模样。
他只是缓慢地蹲下身,把握着布包的手掌摊开,放在老人眼前。
老人的动作就顿住了,尽管从嘴里冒出来的血还没有停止流淌,他转动自己的眼珠子扫了一圈那个布包,似乎想要与林深对视,却又没有那个勇气。
林深见状,微微一歪手掌,手中的布包就“噗通”一声没入了装着血的搪瓷盆里。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客厅里房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几个年轻人的惊呼声只响起来一秒,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掐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开始在屋子里蔓延的鬼哭声,如同一阵刺骨的寒风直直朝着这个房间就涌了过来。
只是一瞬间,屋子里所有的照明就熄灭了,一切陷入了死寂,卧室里歪着脑袋坐着一个老人,其余的年轻人横七竖八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屋子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没有人进来过的迹象。
但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以常人不会察觉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