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和祁书宴一左一右,观察着自己这一边的摆设,最终在走到尽头之后无声地停下了脚步。
跟年轻人说的一样,这个地方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但是打扫得很干净,至少这一路过来的椅子和桌子上几乎没有什么灰尘,但同样也感觉不到浓重生活气息留下的痕迹。
祁书宴缓慢抬头,然后下意识地拽了一下林深的袖子。
见他抬头在看眼前那幅画,林深先是回头又确认一眼,才集中注意力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看清楚了画上的东西之后,林深才明白田松杰的神情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
画纸上的东西很怪异,像是用极粗的笔画出来一个一个膨胀的黑色人形,而也不知道是纸张的问题,还是画画时墨汁里掺水太多,画上的黑色痕迹几乎每一笔都氤氲出了很明显的毛边,一个姿势怪异像是在跳又像是奔跑的笨拙粗壮的人,就那样孤零零地杵在纸上。
若是没有之前的经历,单看这一幅画的话,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没有绘画功底也不懂运笔的人,在纸上胡乱画出来的粗粗的火柴人。
可现在他们都知道,那不是。
这幅画上,画的就是那个被黑色雾气包裹着的怪物,而那些晕开的墨汁,那些在纸张上像是触手一样展开的细细毛刺,就是拼凑出怪物的每个孩子挣扎的手和脚。
这样一张画被挂在这里,着实奇怪得很。
仿佛这个村子的人,并不是因为忌惮怪物、恐惧怪物,而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将它控制在那片白雾树林里,而是在信仰它,崇拜它,怕它会离自己而去,才将它困在了那个地方。
否则什么人会把自己害怕的东西做成一幅画,挂在这个需要跟客人商谈重要生意的地方呢?
它出现在这个位置,足以证明其分量。
“还真是这样,”祁书宴呼出一口气,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那真的是他们恐惧的东西吗?倒不一定,只有亲自去摇铜钟的人才知道这当中存在着危险,而且我觉得他们估计也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每次跟他们一起行动的拿武器的那些家伙,或许就是负责监督和控制,这样村子里其他不用接触怪物的人,被洗脑被完美精神控制了的人,对怪物的情感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他们都待在下面,就是在等毁灭的到来。”
“但他们从没问过怪物的意见,”林深接上了他的话,“就像那几个摇铜钟的人说的,不管他们的话里有多少是骗人的,又有多少是真实发自内心的,至少有一点他们没有说错,那就是跟怪物之间是没有办法交流的,所以这里的人即使在用畸形的方式信仰它,并且从它那里获得了什么好处,但他们也不知道怪物真实的想法。”
林深转眸,看清楚大花瓶的时候愣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才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怪物期盼自己的诞生吗?期盼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活下去,给予这些人所谓的恩赐,又期盼这种毁灭的到来吗?这里的人只是在自顾自地做一些事情罢了。”
他不再去看大花瓶,实在是因为童子像下面的东西看得人瘆得慌。
那是无数根从花瓶里伸出来的手指,以及一个被卡在中间变了色的孩子的头颅,牢牢地固定住了童子像,让其端坐在花瓶口上却不会掉落。
但这样的东西,诡异至极,孩子那双瞪圆的眼睛还从指缝间死死盯着他们。
一联想到来这里的客人也会看到同样的东西,但村子的这门生意依旧络绎不绝,想来这些人都是些超出了世俗约定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