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里的腊肠片在热油里卷起金边,李冬生正用竹筷搅着玉米糊。
案板上搁着切得极薄的猪腿肉,每片都带着透光的肥膘。
李冬生的厨艺并不算好,做个饭搞得他跟打仗似的,满脸乌黑。
"滋啦——"
腌肉滑入热锅的声响惊醒了发呆的苏玉珍。
她望着男人佝偻着背翻炒的侧影,心中的城墙终于塌了。
炕桌上摆的饭菜比他们的吃的年夜饭还要丰盛上百倍——腊肠片摆成朵梅花,猪油渣拌着萝卜丝,最稀奇的是铁皮罐头顶上飘着的蛋花。
"慢些吃。"
李冬生按住小姑娘急不可耐的手,往她碗底藏了块完整的腊肠,余光瞥见苏玉珍捧着豁口碗的手在抖,突然伸手夺过她的筷子。
女人错愕的注视下,他抓起案板边的冻白菜,在粗陶碗里捣出碧绿的汁水。
“老张说你这叫虚症,得补铁。”
说着将菜汁淋在粥上,又摸出个温热的铝制酒壶,“给你熬的,红糖,掺了姜末。”
“接下来几天都喝这个,听到没?”
苏玉珍糯糯的点了点头。
屋外北风撞得窗棂砰砰响,屋内却蒸腾着白茫茫的热气。
陈思语捧着碗咯咯笑,鼻尖沾着玉米糊,“叔叔,你能不能天天来我家呀?”
苏玉珍柔声训斥道,“你说什么呢,叔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陈思语委屈的噘着嘴,“好吧……”
李冬生看着陈思语那委屈的小模样,笑着说道:
“只要你们欢迎我,我可以天天来,反正我最近也没啥事,今天都闲了一整天了。”
陈思语一听,顿时高兴得拍着手,脸上笑开了花。
“好呀好呀,叔叔天天来,就能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啦!”
苏玉珍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李冬生的话,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
她今晚安静得有些奇怪。
眼神时不时有些游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心事。
饭桌上,三人围坐。
陈思语就像个小馋猫似的,什么都想尝,似乎永远吃不饱,还不时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
李冬生看着她的吃相,笑着给她夹菜,还不忘提醒她:“慢慢吃,别噎着。”
苏玉珍则默默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陈思语和李冬生,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许久过后,陈思语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困意渐渐袭来。
苏玉珍见状,便带着她去睡觉。
李冬生看着苏玉珍安顿好陈思语,走过来对她说:“看你也没什么大碍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
“记得我跟你交待的,别多想,好好活着。”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苏玉珍忽然叫住了他:“冬生……”
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纠结。
李冬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苏玉珍:“咋了?”
苏玉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冬生这段时间对她们母女的种种照顾。
她心里明白李冬生对自己的心思。
她本想着,或许就顺着这份心意,让生活有个依靠。
可目光瞥见床上熟睡的陈思语,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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