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中的闹剧如何收场,顾清辰并不关心。
她与钱震云回到镇国公府,就着树下的石桌,悠闲地对弈。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杀伐果断,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钱震云执白子,棋风沉稳,步步为营,总能在她凌厉的攻势下,为自己留一方天地。
夜色渐深,院中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啪。”顾清辰落下黑子,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她刚想开口说“我赢了”,院门便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
一身玄色锦袍的太子赵宸安,带着满身寒气,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身后没有跟着大批侍卫,只带了一个贴身内侍,但那份属于储君的威压,却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顾清辰执棋的手一顿,缓缓抬起眼。
赵宸安的目光却越过了她,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射向钱震云。
“钱震云,”他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你好大的胆子。”
钱震云缓缓放下手中的白子,站起身,对着太子微微躬身,神色平静无波:“殿下。”
赵宸安一步步逼近,俊美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插手皇家之事,算计郡主……搅动京城风雨?”
在他眼中,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定是这个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伴读。顾清辰虽骄纵,却没这么多阴诡的心思。
顾清辰“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拍在棋盘上,霍然起身,一把将钱震云拉到自己身后,迎上了赵宸安那双喷火的眼睛。
“赵宸安,”她下颌微抬,“有什么火,冲我来!欺负滚滚,算什么本事?”
赵宸安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顾清辰那张护犊子的脸,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顾清辰!你闹够了没有!”他厉声呵斥,“为了你那点私怨,把永定王府逼到绝路,让两家彻底对上!”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想把整个朝堂都搅得天翻地覆吗?”
他上前一步,语气稍缓,带着一丝最后的劝说意味。
“清辰,听孤一句劝,此事到此为止。只要你肯收手,今天的事,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清辰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看着赵宸安,忽然就笑了,那笑声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冰冷和嘲讽。
“收手?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想让我们两家对上的,从一开始就是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一记记耳光,狠狠扇在赵宸安的脸上。
“只不过,这出戏提前开锣了。在你还没坐上那个龙椅的时候,就看到了这番景象,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赵宸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殿下听不懂吗?”
顾清辰的眼神锐利如刀,毫不退让地逼视着他。
“平衡朝局?真是冠冕堂皇!你想娶我,是看中了我爹手里的兵权!你想娶嘉和,是想拉拢永定王府,安抚那些旧勋贵!”
钱震云在她身后,脸色微变,伸手想拉她的衣袖,低声提醒:“清辰……”
顾清辰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赵宸安的脸上,将他眼底的震惊和慌乱看得一清二楚。
“你把我们两个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一并收入东宫,放在一个后院里。让我们斗,让镇国公府和永定王府在朝堂上斗!斗得两败俱伤,斗得元气大损,你们皇家才好看戏,才能把我们两家都死死地捏在手心里!”
她笑得愈发讥讽,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这才是你和皇后娘娘,打了十几年的如意算盘,对不对?”
“住口!”
赵宸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所有的伪装和城府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属于上位者的暴戾和惊怒。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藏在重重帷幕之下的算计,竟会被顾清辰如此直白,如此毫无保留地当众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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