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医院。
单独一幢小楼,只住着周京淮一个病人。
周京淮仍在昏迷之中,床边坐着周夫人,她的发髻散乱,衣着也不讲究,明显是从家里赶过来的。
周夫人捂嘴哭泣,怕惊到昏迷中的儿子,生怕会给儿子添一丝的痛苦。
到现在,她还不能接受林秘书的话。
京淮生病了。
他忘了很多事情,他不记得父母,不记得兄弟姐妹,不记得他的一双儿女,他甚至于连阿妩都不记得了。
也许哪天,还有生命危险。
周夫人就一个独苗,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眼角的泪水停不下来,她盼着儿子能醒来,能说说话,但是她又怕儿子醒来不认得他们。
一旁,周家人全都在了。
林秘书说完全部,她含泪又道:“周总不许告诉叶总,怕影响她生产,他还交代了很多事情,事事都为叶总周全了,他还说对不住二老,让你们……让你们……”
林秘书说不下去了,走到外头,失声痛哭。
她的压力很大。
因为,周京淮病了以后,陪着周京淮的人一直是她。
林秘书在外头哭,周夫人在病房里哭,就连周砚玉的太太都在悄悄地抹泪了。
家长里短,妯娌间虽有矛盾和嫉妒,但是京淮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还记得,京淮16岁就抽高个儿,长得又俊俏。
如今,怎会这样!
作为父亲,周砚礼无疑是最伤心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让人伤感,何况他的京淮是那样的优秀,是那么的出类拔萃。
但是再难过,总得有人拿主意,总得将这个家撑起来。
周京耀一直不吭声。
周砚礼冷眼旁观,心知肚明,他唤了一声‘京耀’。
周京耀吓了一跳:“二叔!”
周砚礼看着他,轻声问道:“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周京耀原本是想抵赖的,但是他想来想去,还是承认了——
“是,我是知道一些时候了。”
“京淮自己告诉我的,叫我不许夺权,叫我辅助弟妹管理公司。二叔放心,我答应了京淮,就会说到做到,我周京耀再是浑蛋,也不会去为难孤儿寡母。”
……
周砚礼的目光,一言难尽。
周砚玉好一顿劈头盖脸,大骂儿子:“京淮还好好地躺在这里,什么孤儿寡母?”
周京耀:“好好好,我说错话了。”
稍后,他看向周京淮,黑眸悄悄染湿了。
周京淮你这个怂包,你敢不敢好起来,敢不敢再和我斗上一辈子?周京淮,其实人生少了你,会失很多趣味。
我才不是舍不得你!
……
夜深人静。
周砚礼叫旁人散了,他们夫妻守在儿子身边,几年来周砚礼责怪妻子,一直冷落她、不理她。
但现在,唯一的儿子可能,要没了。
再多的怨恨也都淡了。
周砚礼轻轻揽过妻子,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他更是难得温柔地说着:“别哭了!再哭于事无补!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看在阿妩的份上,你要振作起来,以后孩子们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也多呢。”
周夫人脸孔贴在丈夫肩侧,她哭得情不能自己,她太难过了。
“砚礼,都是我的错。”
“老天爷要收,就收我的命啊,我的京淮才34岁啊!”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啊。”
……
周夫人哭了很久,说了很多。
周砚礼心里沉重。
凌晨三点,周京淮醒过来了。
他有短暂的清醒。
眼角,是不断落下的泪,他是那样的不甘心。
周夫人半跪在床边,握住儿子的手,泣不成声:“京淮你要振作,咱们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是不是?告诉阿妩好不好?妈求求你告诉她,至少让她知道你为她做的一切,不要叫……万一你走了,她还在心里怪你恨你。”
“那样,妈真是受不了!”
“京淮,告诉阿妩好不好!她该知道真相的。”
“妈看得出来,她还爱着你,只是说不出口。”
……
周京淮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周夫人,他又望向周砚礼。
“爸、妈。”
周砚礼伤感极了,不住点头:“京淮你歇着,养养精神,爸妈会一直守着你。”
周京淮轻轻闭眼:“我怕来不及了,我怕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同你们说话。”
他又缓缓睁开眼,他望着自己的父母:“人间走一遭,我不后悔!我生在大富大贵之家,我付出一点努力就得到了很多,比许多人幸运多了,我还遇见了阿妩。若不是我鬼迷心窍,我与阿妩该有多么幸福,即便是带着遗憾离开,但是我觉得我的人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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