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道,“是啊,大老爷身上有朝廷的差使,这是没法子,可做娘的,闺女一辈子就这一遭,能过来必然要来的。”
李家一家子回帝都述职,何子衿没见着二姑娘,只是,李夫人没提,何子衿也不好贸然打听。待得回家,何子衿随口问了阿曦一句,阿曦与李家两位姑娘走的近,对二姑娘的事就比较清楚了,阿曦道,“李二姑娘早就回李大老爷那里去了,听三舅妈说,原本李夫人是要给李二姑娘说一门亲事的,她不大乐意。在北昌府,北昌府显赫人家有限,李夫人也不想耽误她,就着人送她去李大老爷那里了。”
拈颗葡萄剥皮吃了,阿曦又说一句,“早在北昌府的时候,我就看她心高。其实,依着李夫人这亲祖母,李家是巡抚门第,说的亲事难道还能差了?李夫人又不是只她一个孙女,她这回去,倒也是亲爹亲娘,可她这样的心气儿,能不知李大老爷不过知府门第,难道说的亲能好过李夫人给她说的。”心高不错,就是这利弊分析上明显没算清啊。
何子衿道,“要不是觉着李巡抚权势更高,李二姑娘如何肯去北昌府,怕是北昌府超出她想像,方回了李大老爷那里。”反正爹是亲的,哪怕祖父母这里没有好姻缘,有亲爹看着,也不能嫁得差了。
阿曦转过弯儿来,一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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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曦又道,“我看别人家,庶女都可老实了,娘,你说,李二姑娘怎么这样能折腾啊。李家大姐和三舅妈也没她这样儿。”
何子衿笑,“她能折腾是能折腾,难道长辈们是傻的?你看她折腾这几年,李大姑娘嫁了苏家,三姑娘嫁了你三舅,她呢,姐姐妹妹都出嫁了,她还没个着落,你说她急不急。做人哪,最忌自作聪明,反不如笨些的好。”
母女俩说一回李二姑娘,原本不是闲话时的谈资,不想竟还能在帝都再见李二姑娘。
李二姑娘是随着李大太太一道来的,何子衿一时还没见到李大太太,她正忙弟弟的亲事酬备,没空出门。是阿曦见着的,阿曦去找李三姑娘说话,到人家去拜访,自然要给长辈请安。结李夫人请安时,一道见着刚来帝都的李大太太。李大太太听说是三女婿的外甥女,还与闺女们做过同窗,李大太太待阿曦便很是亲切。再看阿曦生得相貌极好,说话也讨人喜欢,李大太太还给了阿曦一份儿见面礼,方让她们小姑娘家自去说话了。
李大太太这回来,就是想帮着准备两个闺女成亲的事。俩闺女自小跟着公婆长大,不在亲娘身边,李大太太也想得慌啊。不过,这年头,孙辈跟在祖父母身边,倒也是常事。何况,婆婆给俩闺女都定得好亲事,李大太太就更感激婆婆了。时久不在婆婆身边孝敬,李大太太自来来了帝都,每天晨昏定醒,极是恭敬孝顺。
媳妇这般恭敬,李夫人心里亦是喜欢,觉着没白为两个女子操心。
待阿曦去寻闺女说话,李大太太方道,“这江姑娘生得可真俊。”又问,“不知这江姑娘亲事可定了?”她家里儿子的亲事还没定,见着出挑的姑娘就爱打听。
李夫人笑,“这你就甭想了,先帝御赐的亲事,定的是北靖大将军纪容的嫡长子。”
李大太太端茶奉予婆婆,笑道,“我这见着好姑娘就爱打听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一面道,“先帝圣明,这亲事委实不差。”其实,阿曦这里,李大太太就是顺嘴儿打听一下,知道阿曦有好亲事,这是闺女以后婆家的外甥女,阿曦的亲事好,于闺女婆家也是好事。这么一想,李大太太就觉着,小闺女这亲事虽不及长女,却也不差。
李夫人接过茶,呷一口,笑道,“阿曦有一位龙凤胎的哥哥,定的就是苏二郎的妹妹。”
“唉哟,这可真是转着圈儿的亲戚。”李大太太见屋里没别人,遂道,“这江姑娘,一看就是个出众的,她龙凤胎的兄长,听母亲说也是个极好的,难怪兄弟二人都是这样的好亲事。”
“是啊,这亲事上,家里能出力的没有不出力的理,咱们做长辈的,哪个不盼儿孙结一门好亲事呢。可也得孩子争气,是不是?”李夫人这话听着只是随口一说,李大太太面儿上却是一窘,低声道,“娘,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你说二丫头,当初自北昌府回家,老爷就张罗着给她说亲,这亲事没说一百家也有八十家了。如今,徽州大户人家听说是二丫头说亲,人家媒人都不敢应承,都知道咱家挑女婿挑的厉害。我真是,在大丫头、三丫头身上也没操过这许多心,遭这许多的难。”李大太太说的是千难万难,可要说心里是不是这样想,就两说了。她自己生的俩闺女都是这般好亲事,李大太太正是满心欢喜的准备两个闺女出嫁之事,只是,这个庶女的事,却也不能不提,这毕竟也是她嫡母的责任。
李夫人听长媳讨这一通苦,有些奇怪的问长媳,“那你这是打算给她在帝都寻一户好人家?”
李大太太道,“帝都这里,我两眼一摸黑,可认识谁呢。可我这过来,老爷必要我带着二丫头,说是过来让她孝顺祖父母。她这个年岁,再耽搁下去,怕就真没好亲事了。”
李夫人想到这个孙女就有些不痛快,倒不是因着庶出的身份,关键是不识好歹,当初李夫人是想把二孙女说给兴哥儿的,奈何二孙女自己就不乐意。好吧,她不乐意,人何家也不乐意。三孙女就格外有眼光,三孙女乐意,如今这亲事如何?看何家多么上心,就知道以后小两口日子定然和睦。
而二孙女那心高的是个什么打算,李夫人也能猜到一二。
正因如此,李夫人方不愿意再为她打算。
反正眼下得先说大孙女、三孙女的亲事,李夫人决定先将二孙女的亲事暂放一放。
李家两位姑娘同一日出阁,苏二郎与兴哥儿自然是同一天成亲了。
江家头一天晚上就住何家去了,两家人都是天未亮就起,纪珍也是早早的过来,看兴哥儿这里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其实,家里基本上都准备好了,但纪珍能这样早的过来,仍让何家觉着欣慰。就是江岳父,也倍觉有面子,女婿有眼力,可不就是间接证明他这岳父眼光好吗。
其实,主要是,这样的大喜的日子,家里要忙的事也多,亲戚朋友,不就是这时候来用的吗?
不只纪珍来得早,沈家一大家子来得也很早,何老娘屋里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说笑喝茶,极是喜庆热闹。杜氏还在月子里,余幸这一胎孕吐期还没过,就让余幸坐着说话,招待客人什么的,都是沈氏带着何子衿、阿曦帮着操持。
头晌开始,李家按吉时先送嫁妆过来。
李巡抚虽是寒门出身,不过,做这许多年高官,积蓄自然不少。何况,李夫人可是出身大族,且,李大姑娘李二姑娘都是在李夫人膝下长大,这情分又是不同。李夫人自然不会委屈两个孙女,嫁妆颇是丰足。不过,嫁妆这方面,何家与苏家又有不同,苏家是世宦之家,苏二郎自己爹是新升的巡抚,祖父已位在内阁,苏二郎嫡出,娶妻自有份例。何家呢,尽管何家不算穷了,但仍不能与苏家这样的大户相比。就比如两家聘礼,苏家聘礼折合下来得万两银子,何家满打满算,兄弟间都一样,也就三千两。一般,嫁妆与聘礼是相平的。
好在,李家处事也灵活。
苏家那里既出一万银子的聘礼,她们预备嫁妆便也是一万两,拢共给大孙女两万银子左右的陪嫁。何家这里,李家就连聘礼带嫁妆预备了六千银子的东西,不过,李夫人也私下与何家说明白了,三孙女这里,剩下的银钱,她也给了三孙女,叫孙女做私房。总之,是既全了何家的面子,两个孙女内里也是一碗水端平,不使三孙女受委屈。
为这个,何老娘没少私下说李家好话。
上午基本上就是过嫁妆,真正迎亲是在傍晚,兴哥儿坚决不用帝都双玉做迎亲使,以免被夺风头。兴哥儿请的是舅舅家的两位表哥,还有二嫂杜氏的两个弟弟,用杜氏的话说,“叫他们跟着露露脸,他俩也要说亲了。”主要是杜氏如今做月子,小叔子亲事帮不上忙,故而杜氏叫了娘家弟弟过来帮衬一二。
何家并非大户,兴哥儿只选了四位迎亲使,苏家气派自是不同,苏家大家大族,人口多,苏二郎堂兄弟族兄弟的更是要多少有多少,苏二郎迎亲使就有八位,那迎亲队伍,也是喧嚣热闹的紧。
当然,兴哥儿这里尽管排场比不上,但也绝不冷清,双胞胎还跟着三舅一道去迎亲娘子了。双胞胎一去,他俩生得一模一样就够招人眼的,还一人一身小红袍子,且生得俊俏,偏生是个半大不小的年纪,最得中老年妇女的喜欢。李大太太这做丈母娘的,除了看女婿外,就是看双胞胎了,招呼他俩到跟前,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揽怀里,直道,“唉呀呀,这俩大胖小子,可真招人喜欢啊!看这满脸福相!唉哟喂,这就是江姑娘的弟弟啊!江太太这样的福气,家里一对龙凤胎,一对双胞胎!”稀罕一阵,让人拿果子给双胞胎吃。
双胞胎一本正经的给李夫人李大太太作个揖,道,“跟您二位道喜啦!”
把两个中老年笑的不轻,还有李家相近的太太奶奶打趣,问双胞胎,“你们道的是什么喜啊?”
双胞胎道,“两位长辈,一位看孙女婿,一位看女婿,这还不欢喜啊!”把大家逗得大乐。
就是李家的丫环们,也都抿着嘴儿直笑,很乐意招呼双胞胎。
此时,苏二郎与兴哥儿都是一个想法:没让帝都双玉抢风头,倒叫双胞胎夺了风采!这叫什么事儿啊!
双胞胎跟着舅舅把舅妈迎回府去,当晚,他俩还要在屋外窗户底下听墙角,然后,被阿晔揪耳朵揪了回去。兴哥儿晚上这喜宴,一直夜深方散。
据双胞胎说,三舅都喝翻了。
何子衿都怀疑兴哥儿能不能洞房,阿念道,“男人只要有一口气在,肯定得洞房啊!”阿念一直因自己当年的特殊情况未能新婚之夜洞房而遗憾哩~
何子衿散开头发,慢慢梳着,手一停,道,“可我与兴哥儿说了,要是喝醉酒,生出的孩子质量不高。”
阿念险没给子衿姐姐这话噎着,阿念道,“唉哟,你跟兴哥儿说这个做什么啊!”这不影响兴哥儿洞房么!
何子衿将头发梳好,收拾起妆台上的首饰,道,“兴哥儿跟我打听生龙凤胎的诀窍,我想着,他也是个大人了,眼瞅就要成亲,就略与他讲了讲。”
阿念忽然道,“难不成就是与我少喝酒有关?”是哦,他与子衿姐姐那个时,从来都不喝酒,更不必说喝醉了。阿念突然就陷入了如何生龙凤胎、双生子的问题里思考起来。
何子衿也不理他,自己上床先睡了。
阿念思考了半晌,见子衿姐姐睡了,自己轻手轻脚的掀被子也躺了进去,然后,伏在子衿姐姐耳畔,悄悄问,“那啥,有没有再生一对双生女的诀窍?要不,你跟我讲讲。”
他还想要俩小闺女好不好!
其实,尽管李家同时嫁孙女,苏何两家同时娶亲也是热闹的紧,但,若论煊赫,着实被另一桩亲事比了下去。就在三家办亲事的同一日,由寿婉大长公主为媒,承恩伯曹家嫡长孙曹廷,与永福大长公主嫡亲的长孙女吴氏定下亲事。
这一桩联姻,是不是也表示了,永福大长公主这位太宗皇帝嫡出长女,对于陛下外家曹家的一些个人倾向呢?
权贵圈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