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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吧。”
谢柏道,“九江,你要不要去听北岭先生讲学?”
李樵道,“当然去。”
苏不语嘿嘿一笑,问,“你可有票?”
李樵还不明白哪里的事,怎么去听个讲学还用票了?苏不语笑,“你可是不知道,北岭先生人还没来呢,国子监已把北岭先生讲筵的地方安排好了。依北岭先生的名气,谁不想去听啊。国子监就想出这么个法子,凭票入场,省得到时人太多挤不下。”
李樵都听愣了,道,“倘这般,岂不是没票的就一直听不到北岭先生的讲学了。”
苏不语道,“我估计也只是现阶段这样,以后定会放开的。”说着自袖管取出一张听课票,递给李樵。李樵接了,谢莫如望去,李樵递给她,谢莫如只是没见过,觉着稀奇,见这票上印着国子监的印鉴,连位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素白的指尖儿在票根上轻轻一按,谢莫如唇角微不可察的一翘,将票根还给李樵,道,“二叔也有票么?”
谢柏道,“你要想去,到时咱们一道去。”
谢莫如对于听讲筵无甚兴致,不过,她倒是想去见识一下这位北岭先生,便点头,“好。”
谢莫如又问,“南薛北岭。听你们说,北岭先生已是偌大名气,难不成还有一位薛先生在北岭先生之上?”
苏不语素来嘴快,道,“莫如妹妹,你竟连薛易山都不知道?”
谢莫如瞟谢柏一眼,笑道,“没听说过。”看来这位南薛先生与她有些挂碍。
“这也不怪你,你一个女孩子,年岁小,又不常出门,没听说过南薛也正常。”苏不语道,“薛易山也是一代学问大家,薛易山点评的时文,历来为读书人奉为科举经典。薛易山本就是状元出身,他年纪较轻,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吧。”
谢莫如便愈发不解了,道,“我听二叔说北岭先生都快七十了,这位薛先生不惑之年,比我祖父都年轻,如何能与北岭先生平分秋色,名声竟还在北岭先生之上?”
“这也简单。薛易山做过帝师,今上……”顿一顿,苏不语方道,“今上顺利亲政,薛易山功居至伟。”
谢莫如面无殊色,她甚至笑了一笑,道,“想来这位薛先生已不在帝都。”
“陛下亲政后,薛先生便辞官回了老家,今上苦留不住,听闻他如今隐居青城山。”苏不语语焉不详,倒不是有啥隐情不能说,实在是薛帝师如今只余传说。
谢莫如颌首,“原来如此。薛帝师居江北岭之上,方是理所当然。”端起茶想喝一口,到唇边才发现茶盏里没有茶了。谢莫如只得再将陶杯放下,李樵为谢莫如续上茶水,谢莫如浅呷一口,道了声谢。
大家说一回话,便到了午饭的时辰,李樵居乡间,厨子也只是做些粗食饭菜,自不比各家饮食精致,不过,春日菜蔬鲜嫩,只要火侯得宜,自有鲜美之味。
待用过午饭,诸人还一并去赏了杏花初开。
谢莫如第一次见这般大片的杏花林,因时节尚早,杏花多是含苞,开者寥寥,不过倘佯其间,已令人心旷神怡。谢莫如请教李樵一些西蛮语的事,李樵一一为其解惑,又问,“是汉乔与姑娘提过我通西蛮语的事么?”
“二叔下月要出使西蛮,与我提及过先生精通西蛮语的事。”谢莫如的眼睛在灿烂如锦霞的杏花林中驻足。
李樵闻弦歌知雅意,道,“但有机会,我也想去西蛮看看。”
谢莫如侧头看他,微微一笑。
谢莫如年岁小,其实五官还没长开,但她相貌偏于凌厉,并不似寻常女孩子柔美,这一笑间,眼尾微微上翘,倒有些冰消雪融的味道,李樵听谢莫如道,“先生不像汲于功名之人。”
李樵初时以为谢莫如在说他去西蛮是借机攀附尚书府,可又一想,这可不是谢莫如说话的水准。心思电转间,李樵已明白谢莫如说的是他科举的事。李樵淡淡道,“做不做官,有无功名,于我,并不要紧。但是,不能让别人提起李樵就说,呐,这是一坨狗屎。”而检验名声的最好方式就是科举,没有比这个地方更重名誉。
“那先生其实不必与二叔一道去西蛮,北岭先生的机会很难得。”
李樵笑,“江北岭那里,去上一二遭也就罢了,成则成,不成便罢,又不打算拜他为师,不必久待。要是薛易山来帝都讲学,说不得要多留些日子。”
谢莫如笑,“也有理。”
待赏完杏花,天色不早,谢家叔侄告辞,李樵送至村口,道,“汉乔什么时候去西蛮,别忘了跟我说一声。”
谢柏先是微有讶意,继而眼睛在李樵与谢莫如脸上逡巡而过,点头,“好。九江别忘了北岭先生的讲筵。”
送走谢家叔侄,苏不语问,“你要跟谢汉乔去西蛮?”他是不走的,要在李樵这里住上几日。
“我也一直想去西蛮看看。”
苏不语想了想,此事不能说谢家占便宜,本身李樵也不吃亏,索性便不再去想,反道,“你跟莫如妹妹在杏花林里唧唧咕咕个些什么。”
李樵笑,“随便聊聊。”
苏不语啧啧两声,随便聊聊,他也想随便聊聊。
直待回府,叔侄二人去松柏院,谢太太只是略问几句便打发他们各回各院收拾洗漱了。谢柏并没问谢莫如是怎样同李樵说起西蛮之行的,很明显谢莫如已经把事定下来了。既成定局,这事不提也罢。谢柏道,“一会儿来我书房说话。”
谢莫如点点头。
洗漱后换回长裙,重挽了发髻,谢莫如喝了盏茶,方去了苍柏院。
谢柏亦换了家常长袍,待谢莫如坐了,丫环捧上茶,打发了丫环,谢柏方道,“江北岭的事,李樵怎么说?”江北岭的机会,他看得到,苏不语看得到,李樵肯定也看得到。既然要与他一并去西蛮,看李樵的样子,倒不知他是如何打算。
谢莫如道,“李先生来帝都这几年,一直努力恢复名誉,如果江北岭带给他的利益远大于西蛮之行,想来他会婉辞西蛮的事。”江北岭的确是难得的机会,但关键,这个机会变数太多。像李樵说的,成则成,不成则罢,他并没有打算拜江北岭为师,可见李樵并不愿在江北岭身上付出太多。李樵不打算付高价,江北岭除非真是圣人,不然怎肯为李樵背书担保名誉。
看来,李樵的意思很明白了。谢柏为之惋惜,道,“错过这次机会,再觅良机怕是不易。”名声这东西,站的越高,你就会发现,实在太过重要。像李樵,少时为人陷害,已至科举都屡屡受挫。
谢莫如道,“我倒有个法子。”
谢柏知谢莫如素来不说没把握之事,忙道,“说说看。”
谢莫如望向谢柏的眼睛,轻声道,“二叔已是驸马身份,与以往尚书府二公子的身份比,天壤之别。以往,二叔见李先生都要遮掩一二,不能让祖父祖母知晓。如今,二叔已经可以以驸马的身份来行事了。”
谢柏不由自主的考虑起父亲的意见来,谢莫如却道,“二叔是二叔,尚书府是尚书府,立场不同,也不稀奇。”
谢柏皱眉,“你是说,只管光明正大与李樵来往。”
谢莫如一笑,“为何不可?”
她道,“很多人喜欢看兵书,兵书第一句便是,兵者,诡道也。要我说,诡道之上,犹有王道。便如阴谋之外,犹有阳谋一般。身份不同的人,道是不一样的。二叔先时为家族着想,不能明示与李樵的关系。一则,是二叔的孝心;二则,也是二叔的身份尚有不足之故。我们为什么会觉着江北岭是个机会,不外乎是江北岭有这个身份,他说的话,有人信,人们肯信。二叔为驸马,你说的话,虽然没有江北岭的份量,但你的身份已经可以为李樵一事表明立场了。”
谢柏立刻就明白了谢莫如的意思,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直视自己驸马的身份。是的,尚主之后,官场之路艰难是一定的,但是,驸马这个身份本身就代表了极大的话语权与豁免权。何况,为李樵张目之事真说不到豁免权上去,李樵毕竟也是永安侯的长公子。谢柏道,“这倒是没问题,北岭先生讲筵就是机会。”
“既然二叔肯担此风险,再有两人,这事便成了一大半。”
谢柏道,“苏不语和李宣。”他们三人出面,帮李樵站稳脚跟是没问题的。
“对。”谢莫如道,“北岭先生毕竟只是白身,他不是薛易山,所以,他注定成不了决定成败的关键。这步棋,要放后一些用,才有最好的效果。”就像太\祖皇帝,江山打下来了,拿江北岭做个牌坊。你爱做官也好,不爱做官也好,我开国皇帝的身份亲自上门,延请三次。你死活不肯低头,我也不杀你,你死活要走,那就走吧,咱送车送仪程。江北岭因此名声大噪,但,太\祖皇帝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也传遍天下。多少前朝那些不大贞烈的臣子就此低头,继续为东穆王朝服务。
谢柏素来善断,他道,“就这么办。”
以往力有不逮,方会借助外力。既有良机,他自当为其张目,何需再借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