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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供奉着大魏七位帝王及十一位皇后的画像,工画司内侍向山月依次宣解:“...帝王肖像画讲究个传神写照,画法门类至多,全依帝王喜好分而画之——此乃太宗皇帝。”
画上之人,面方额宽,头戴平施两脚襥头,身着描金团龙纹、窄袖紫龙袍,腰间束玉带,一手持带,一手自然下垂,面目肃穆冷峻,杀伐之气跃然于纸上。
太庙建筑特意南北回寰,循环往复的风,让大魏的萦萦香火只在殿堂之内流通,绝不外泄一丝。
依次看去,工画司内侍停留在最后一幅画前。
是昭德帝。
与前方一众大魏帝王姿态类似,但气度截然不同,他面容清瘦,鬓发发灰,头戴黑色貂皮珠冠,身着黄色缎地吉服袍,一手持带,一手自然下垂,神容悲悯忍让,不似帝王,倒似文人雅士。
昭德帝画像旁,便是季皇后,美人桃花面,下颌略方,端的是大气从容。
山月偏首侧眸再看前十二位帝王画像,再次回头细看昭德帝画像,眼神落在昭德帝自然下垂的右手处,心头猛然大动,面目却平静如常,抬眼看向那工画司内监,含笑问道:“...先帝偏好墨骨法?”
“墨骨法”乃昭德朝画家曾鲸开创,以淡墨线勾勒面部五官轮廓,墨骨即成,再以赭色覆盖于墨线上,鼻翼和面颊用深褐色烘染,最后平涂一层浅赭色,人物便栩栩如生,似要从画中活出来。
工画司内监笑道:“夫人高明,一眼便知。”
山月笑:“既如此,我便知如何画太后及贵太妃诸位贵人了。”
顿了顿,状似无意开口问:“不知先帝爷的画像,出于哪位大家之手?”
“此画由阚酽绘之。”内监答。
山月沉吟片刻后:“我怎么记得阚大家过世得很早?”
内监恭敬道:“是。此画毕,阚酽便因醉酒失足跌亡湖中,先帝爷这幅画像是阚大家关山之作。”
画完就死了。
山月抿了抿唇,如沉醉于书画,忘却所有凡尘杂事的画家一般,探身踮脚,伸手去摸昭德帝下垂右手处。
指腹刚捱上悬挂于墙的纸面,便听那内监低声惊呼:“...夫人!帝王珍稀画像怎可用手触碰!”
山月闻声收手,惊惶致歉:“...见大家遗作,难免心潮澎拜,不免失态,公公莫怪,公公莫怪。”
内监忙上前用拂尘掸去并不存在的尘埃,有些责备地回看这不知轻重的当朝权臣妻室一眼,尖声道:“太后于清辉殿候您多时,夫人您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