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安踉跄着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跪在草原上干呕。记忆完全恢复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残忍——父亲临行前交给他的短刀,大哥景长江在军帐中与他推演沙盘,嫡长女景明珠塞给他的平安符...
而现在,他们整个景家被治了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想起来了?”俟力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再掩饰纯熟的汉语发音。
景长安缓缓转身,双目赤红:“你俟力发早就知道!”
这不是疑问。少年欣喜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已经说明一切。
俟力发——或者说黑子,这个在流放途中与景家结识的混血少年,跟他双手紧握:"三年前在那片草甸子,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安将军,您跟老将军长得太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景长安声音嘶哑。
"告诉你然后呢?"少年突然激动起来,"景家是戴罪之身,送你回大庆必然容易!而且...而且你不恢复记忆,也未必肯跟人回去..."
景长安如遭雷击。是啊,就算俟力发早知道他身份,但是以失忆的状态回到大周,如若说话或言行中露馅,说不定还没见到家人就被就地正法了。
他伸手拉过少年,“不怪你,还谢谢你救了本帅。”
俟力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老将军和老夫人,还有几位夫人和熙姐儿,他们...对我很好。在流放路上,要不是他们保护我和托娅,我们早就...”
俟力发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事无巨细,包括那个漆黑的晚上,大将军景长江摸进了他们住的那个大通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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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长安闭了闭眼,悲痛之余,知道家人都没事,才长长吐了口气。
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他需要思考。家族蒙冤,但最紧要的是——北疆的景家军怎么样了?那些忠诚的士兵是否也遭到清洗?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我要回去。”他突然说。
俟力发浑身一颤:"回京城?还是岭南?"
”不,去北疆。”景长安目光如炬,“我的士兵们还在那里。”
少年瞪大眼睛:“可是你的家人...”
“景家军也是我的家人,有大家才能保小家,景家军关系着人心向背。”景长安握紧腰间的短刀,“而且...”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如果这真是有人构陷,证据一定在北疆。京城那些人,不会留下把柄。”
俟力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在个人仇恨与军人职责之间,景长安选择了后者。少年胡乱擦了把脸,挺直腰板:“我送你回去!”
“不行。”景长安断然拒绝,“太危险。”
“我知道小路!可以绕过边境巡逻!”少年倔强地说,"而且...而且我有这个,可以帮到你们。"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应该是柔然皇族所独有的。
俟力发说,“别看不一样,但跟虎符是一样的作用。只要将军一声召唤,柔然定会出兵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