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真诚与坚定的眼神,面容庄严地盯着许嘉的黄默将自己心中想了许多遍的说辞全盘托出。
他本想听冯唐的建议缓缓图之,可一旦事成,面对对方立下的功劳,不答应他自己显得很心胸狭隘,答应他又会遗患无穷,自己不想将来真的做一个兔死狗烹的人,大不了在事成出京之前就一直软禁,反正不能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殿下真是这么想的?”
许嘉再一次落子,不紧不慢抬起头看向了他,他的表情依然十分镇定从容,让黄默有些琢磨不透。
“是的,现在我还是最危险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先生如果真是有什么想法,不妨与我直言。
世家大族,藩镇割据,外戚专权,宦官乱政,这些都是史书上明确记载的教训!如果是我做主,绝对不会再让这些人和事发生,我要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度,建立一种新的制度,至少大家都能吃穿不愁,不受欺负,让天下寒士俱欢颜,不敢说流传万世不变,至少是比现在要好的制度。”
“殿下……”许嘉一度看着黄默慷慨激昂发表陈词有些出神,随即恢复常态笑道:“该您落子了。”
“哦,我该落哪呢?”
黄默看着棋盘思考自己落子的位置,许嘉看着他收敛笑容,叹了口气。
“先生何故叹息?”
“我所叹者,是天下苍生能遇到像殿下这样的仁义之主太晚了。
想起我家乡周围十室九空的惨状实在是不由得叹息。
百姓先是死于饥荒,官府因无人出钱而不主动掩埋,又发生了瘟疫,尸体在路上累叠,易子相食或者偷盗孩童相食者更是频频发生,我们家中原本藏有一些存粮,眼见乡间惨祸至此,我父不忍乡间荼毒开仓救济,未曾想到珉州官军闻讯赶来竟然以征粮为借口强行抢走了。”
“这群畜生!他们私吞朝廷赈济粮还不够,连一些愿意救济的大户家的粮食也不放过吗?真真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黄默闻言厉声咒骂,许嘉则继续往下说。
“不仅如此,这群官军以乡中纳粮未达标准为由,从有存粮家的富户大户家搜刮,期间欺男霸女,抢劫掳掠的事情每日都在发生,我父就是被这些藩镇官军羞辱,含恨而亡,若不是后来乡中父老赶来逼走了官军,我等恐怕也到不了这京城。”
言到此处,许嘉也是泪眼朦胧,想起自己父亲去世时那不甘愤恨的样子,握着手中的棋子狠狠地落在了棋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先生,节哀。”
“让殿下见笑了,见笑了。”
等许嘉重新平复好情绪,黄默有些好奇问道:“听先生这么说,您的目的并非是复兴珉州许氏往日风光了?”
“当然不是,许氏往日的风光已是往日,与今日之我有何干系?一路走来我所见所闻,流民成群结队,官兵横征暴敛,朝廷无力管束,如此下去必然大乱将至,我入京城本是欲投李冼李侯爷的,但被拒之城外,机缘巧合之下才遇到了殿下。”
“原来是这样,那我要说一句不当讲的话。”
“殿下要讲什么?”
“先生被拒之门外真是太好了。”在许嘉疑惑的眼神中黄默站起身。
“这句话在先生丧父,举家流落的情境下不应该讲,但是黄默在这种几乎难以逃脱的局面下,先是遇到冯唐,后又遇到先生,你们二人为我指点迷津,让我有所依靠,要不是城门官兵将你拒之门外,我又怎会遇到先生,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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