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是几乎天天都到明月行馆里来看看新的军情,六皇子却算得上是稀客。
他来之前,已经和顾留白和裴云蕖约好,下了马车,便直接被明月行馆的人直接领入了顾留白和裴云蕖所在的静室。
五皇子在顾留白和裴云蕖的面前用不着掩饰什么,他的脸上就挂着忧虑。
“物价飞涨,相较老大起兵时,粮价已经涨了一倍。绢、麻涨了两倍。盐价也涨了两倍不止。”五皇子喝了一口茶,看着顾留白便认真的说道,“城中已经有人散布流言,说你和林甫差不多德行,说许多属于你们明月行馆的铺子里售卖的咸鱼、酱菜、腌肉、咸豆豉,其盐的来源或许触犯‘榷盐法’,属于变相的私盐买卖。”
顾留白笑了笑,“这倒也不算流言,腌制那些东西的精盐的来路的确不正,不过他们找不出证据的。”
“恐对你的名声有所影响。”五皇子看着顾留白道,“你的声望越高,百姓对你的期待就越大,越是觉得你乘着战乱从中渔利,他们对你的失望就越大。”
“物价是不可能平稳的,就如关外那条商路上,谁大发善心都不可能让有些真正稀缺的东西变得价格低廉。要吃盐的人多,但能送来的盐少。这和我们乘机赚钱与否没关系。”顾留白淡然道,“他们想不想得明白也没关系,慈不掌兵,我在意的只是真正需要用钱的地方要有钱用。如果我不想办法,这些盐也不会流入长安,买卖私盐和这些腌货产生的赋税,你父皇也是征不到的。”
五皇子皱眉道,“你不在乎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名声?”
顾留白笑道,“一时半会的事情,不用计较太多。精盐也好,腌货也好,原本就不便宜,寻常的人家也根本买不起,盐价高了,普通人家吃得淡一点,真正掏钱出来买那些贵货的,都是口袋子里银子多的人。和些许名声相比,在我们这样的位置上的人,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更快的帮你父皇完成他想做的事情,还有要让市井之中的商铺有东西可卖。”
六皇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顾留白看了他一眼,道,“我和琅琊王氏谈了些生意,城墙、军械对于木材的需求会激增,到了这个冬天,长安这一带会很缺采暖用的柴薪。现时我们明月行馆的商行已经开始走船运,尽可能的运送柴薪和木炭过来。运力、仓储的成本都很高,若是漕运路线上有人再作梗,那长安冬季木炭的价格会很惊人,会冻死人的。我们明月行馆没办法亏本做生意,但会尽可能保证长安的穷人冬天烧得起柴薪取暖。”
六皇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认真道,“我会从中斡旋,以免有人在这漕运上针对你们做文章。”
在离开明月行馆,坐上马车之后,六皇子明白了为何自己的父皇要让自己来和顾留白谈这些事情。
原来父皇并非要让自己改变顾留白的一些决定,而是要让他明白有些所谓的仁政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和冻死、饿死相比,少吃点盐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有人想要说我发战乱财,那我们的铺子就说库存告急,先暂缓两天营业。”等到六皇子一走,顾留白就马上招呼贺海心等人安排下去,“让李氏机要处的人帮我查查是谁在背后扯嘴皮子,还有,这些天帮我盯着长安洛阳的其它铺子,哪个要是乱涨价还限售,就拆穿他们老底。”
价是肯定要涨的。
这种东西有史可鉴,按照两个学院的推算,将来粮食、盐铁的价格涨个十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现在就说他顾十五发战乱财,那就现在少卖一点,先囤积起来就行,但在后面针对他搞事情的人,他可是也不想轻易放过。你们说我涨价厉害,有种你们不涨价,你们想不卖也不行,我让人拆穿你们库房里面的东西堆积如山。
对付这些门阀的态度,顾留白的做派是一以贯之,从来没有变化的,那就是你咬我一口,那我得打落你满口牙,让你长长记性。反正你想偷偷咬我一口,自己躲在一边看好戏,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种小事情在此时也根本引不起顾留白的什么兴趣。
在很多人觉得顾留白手捂着大唐最多的修行者资源,却是一味的坐山观虎斗,乘机发战乱财的时候,他们却并不知道皮鹤拓的军队已经进入岭南,打乱了岭南吴氏的布局,他们也并不知道,在太子的大军进攻萧子固镇守的潭州之前,顾留白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潭州。
要想解决大唐现有的痼疾,打破那些顶级门阀掌握所有晋升渠道的垄断,就如同揭开厚厚的伤疤,切除里面的腐肉一样,大唐必须付出痛苦的代价。
皇帝需要借太子这把锥子来凿穿这些门阀的壁垒,但对于顾留白而言,在暗中积蓄一些可以一锤定音的力量之外,他也不能任凭太子随意的扩张。
得益于扶风郡盛英的那些人帮助建立的飞驿系统,在太子和安知鹿这两条着重布置的线路上,他得到军情的速度远远超过大唐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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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太子出兵奇袭巴陵时,他就已经看穿了太子准备稳一手,准备控制岭南的战略意图。
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注意潭州的一切动静。
当太子还不知道萧子固是什么样的人物,不知道萧子固在做什么准备的时候,他却已经知道了。
只是看过潭州的城防图,知道萧子固把城里所有能用的人手全部用上,凭空多出了十几支箭军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太子一时半会绝对打不下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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