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虽干旱情况不甚严重,但也难以承受灾民不断地的涌入。
往昔,稍有地方受灾,当地无田亩之百姓,便会涌向可乞讨,乃至可获赈灾粮食之城市。
时日一久,有人竟觉受灾亦颇佳。于是他们便藏匿于此等城市,过着盲流般的生活,未受灾时则沿街乞讨,且还集结一帮人,垄断乞讨此业。
更有甚者,会抓捕一些乞讨者,专门借此谋生。
漳县并非大县,此地路过的灾民却已渐多,即便朝廷赈灾,亦轮不到如此小地。当地县衙每日仅施粥百余人做做样子,随后将这些人驱赶至下一处。
“今日不再施粥了,你们得等明日了,今日吃过的,就往下一个县城赶去,莫要滞留一处不动。”城门边的小吏扯着嗓子大喊道。
粥棚附近诸多灾民方才赶到,闻此消息顿时哀嚎震天,偶有纠缠的饥民,小吏还会舞动手中铁尺,无情抽打他们。
亦偶有城内身着华丽服饰之人,打着收丫鬟、仆人的幌子,以低价收入,至于入得城中作何,众人亦不得而知。
每日皆有此类事情发生,城外之人皆已司空见惯。
天黑之前,赵世成与妻、子赶至城外,与数千流民挨着,难以进城。
“唉!若是赵生在此就好了,他乃皇亲,身上定然有皇亲的身份牌子。”赵世成此时方悔,不应将赵生和女儿丢于身后,都怪自家女人,出了这般馊主意。
好在早上他们吃了些东西,晚间虽无吃食,尚不至于那般饥饿。
且说一路背着赵珍的六皇子,走走停停,数十里路天黑了仍未见漳县城门。
“前面我看见有个破庙,晚上不行我们就在这里歇下来吧。”
其实赵生感觉此地距漳县应已不远,然如此晚,他们亦难以进城,且城外那么多流民,若让他们见到自己在此吃东西,定然会遭有些人觊觎。
灾年欲自保,便需远离灾民。
饿急之人此时已算不得人了,饿急了人肉皆是好物。
就在赵生带着赵珍欲进破庙时,忽闻庙里有人说话。
“大哥,这漳县也不施粥,我们这几十号兄弟天天这般挨饿,也扛不住啊!”
“那你说怎么办?城外皆是些苦哈哈的穷棒子。”
“我听说有些人卖了儿女,换了些粮食和钱财,就得找了个地方过活。”
“他们这些傻子,那一点粮食能吃多久?还不够塞他们同乡人的牙缝。”
“哈哈哈!大哥说得对,这时候有粮食还扎在灾民堆里,就是一帮蠢货。”
赵生一听,此处之人不少,且皆非善茬,他实不想招惹他们,就在他转身欲走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喊:
“外面的人是谁?给老子站住!”
赵生闻言心中暗道不好,被人发现了。
……
“老八,你手够黑的,那两个灾民啥都没有,你也下得去手。”
“灾民怎么了?你以为他们还能活几天?明天我们去漳县看看,顺便打一茬县衙。”
“县衙现在人数可不少,估计有五百人守着。”
“那大哥你什么意思?我们打哪儿?”
“我们朝南打一茬勾镇,那里漕帮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水位吃浅走不到的商户,我们正好去打一波秋风……”
躲在暗处的赵生,一直听着破庙中几个土匪的对话,赵珍被他压于身下,一动也不敢动。
“我们走。”赵生小声说道。
然后背着赵珍悄悄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好几里路,此处有一破落村庄,里面房屋几乎皆已倒塌,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稍好的房屋,居然还无大门。
“看样子大门被人偷走了,我去看看,里面能否住人,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
赵生找来一捆稻草,用火镰点燃,举着火把进入了房屋。
“里面还行,虽无门,但有个土床,晚上凑合一夜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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