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灵霜灵动的眸子一一望去，却见有十数名年轻的小匠人，在分工各行工作，
有往灰色池水中投入毛竹的，有取出毛竹碎片放水石槽中打碎的，有人取半人长宽的木框在白色浆水中不停左右摇晃取出巨大白浆的，
后面，还有几个步骤，似乎在分离那白浆，并将之晾晒，似乎在制布？又不像。
“十三公子，此为何物，他们是在制什么？”
看到这里，墨灵霜终于目光凝重了不少，
如果说墨家机关术，是取现有东西，组装拼合，制成高阶玩意，能有奇特效用，
但赢长生这一系列东西，像是在分解毛竹，将之一点点改造成白布，
先不说此物作用几何，单是这里面涉及到的知识和思路，已经是墨家现有机关术从未涉及到的领域了。
若此物也是十三公子一人设计制成，
那十三公子的墨术，恐怕开创出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和她相比，已经难评谁强谁弱了。
“此物我命名为纸张，是一种代替竹简用于书写文字之物。
墨姑娘请看。”
赢长生带着她来到几处晾晒好的纸张旁边，示意。
墨如霜伸出纤长手指轻拂纸张，
上面的纤维毛边，以及未彻底粉碎的黄色竹块还在，
整张纸比绸布还要厚一些，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纸张如果用于写字记录，要比竹简要方便太多太多了。
墨如霜眸光转头，看向赢长生：
“十三公子不要告诉妾身，此纸，也是公子所设计制造？”
“谈不上设计制造，只不过是我向来比较懒，看不得那一捆竹简写不上几个字的书，读起来又累又麻烦。
当时便想到，既然竹简能写字，为何不把这些竹子打碎，将之磨成竹粉再分出一层层的竹纸，然后再用于写字读书呢？
小时候玩闹不懂事，喜欢瞎折腾，便弄出来这个东西，
让墨姑娘见笑了。”
赢长生解释着。
见笑....
墨灵霜眼神凝重，这一次，她是真不敢笑。
哪怕未经细想，墨灵霜有种直觉，都能感觉到，此物很可能会改变国家发展的大格局，
当今时代，为何百家人才这么稀缺？
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文字记载十分麻烦，便是有各家秘籍传世，也多数只能靠竹简相传，
极为少数的记在麻布或绸布上，
这里面的文化传播成本，高到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承担，
只有王公贵族，或几代积累之家，才能供起一个入百家求学之徒，
但，
若是将文字记录在这纸上，传抄天下呢？
那种境况，墨灵霜简直不敢想，
若天下处处都有他墨家子弟，那么家家都能用上机关制成的工具，最简单的比如十三公子这里出现的曲辕犁、水车等物，
那样的话，一个国家的国力该有多大的提升？
墨灵霜深深地看了一眼赢长生，终于对他行了一记同学之礼：
“十三公子大才，是灵霜见识短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