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她不是没有想过把江野送走。
只是那样做的话,陆酌肯定会恨他一辈子。
如今丈夫下落不明,她只有陆酌这个儿子了。
她不能让陆酌恨他。
裹着雪粒的冷风从窗户的破洞里吹进来,徐桂兰异常冷静:“江野生病了,我们送他去村长爷爷家,请村长爷爷照顾他一段时间好不好?”
陆酌眉心拧成一团:“不行,妈妈,村长爷爷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小野。”
徐桂兰早有预料陆酌不会同意,她语重心长道:“小酌,你听话,妈妈要带你去找爸爸,江野病成这样没办法跟我们一起走。”
陆酌还是摇头。
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在他心中没有一席之位。
相反,小野是他的生命的一部分,早已和他融为一体。
徐桂兰耐心告罄:“陆酌,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话!你难道不想你爸爸?”
陆酌实话实说:“不想。”
徐桂兰颓然地长叹一口气。
这场博弈以陆酌的胜利告终。
徐桂兰答应带江野一起进城。
收拾行李的当天,陆酌拿出枕头芯藏的零钱。
那是他上山挖草药卖的钱。
冬天大雪封山,阻挡了他进山的脚步,要不然他一年四季都不会停下挖草药。
徐桂兰雇了辆马车,车夫负责将他们送到城里。
马车四面漏风,陆酌怀里抱着被他裹成蚕蛹的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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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病好如抽丝。
江野这场感冒好得很慢。
陆酌将身上披着的棉被分了三分之二给江野,被徐桂兰看到后,徐桂兰给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
“你都把江野裹成那样了,他怎么可能会冷!棉被你自己盖,不许分给他,听没听到!”
陆酌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雪太大,加上是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去城里的路很不好走。
车夫多次提出原路返回,都被徐桂兰挡了回去。
徐桂兰加了好些钱,车夫才答应继续顶着狂风暴雪进城。
到城里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车夫刚把徐桂兰三人放下车,立马扬鞭赶马往回走。
徐桂兰气得追在车夫身后骂娘。
车夫明明答应在城里住上三天,到时无论她有没有找到丈夫,都会跟车夫一道回去。
不想车夫居然变卦。
大雪天街上没有人,陆酌极为艰难地抱着江野,喘着粗气问:“妈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徐桂兰看了眼茫茫雪色,接过陆酌怀里的江野,动作粗暴地提在手上。
“天马上黑了,先找个地方住下。”
徐桂兰带着陆酌和江野跑了不下十家旅舍,才终于找到最便宜的一家。
“看到没,城里样样贵,住一晚上要花很多钱。”徐桂兰接过旅舍老板递来的钥匙,不轻不重踹了陆酌一脚,“你还带个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