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都深陷这个死局之中,非死一人不能破局。
她的一颗心被撕扯过来,又被一把撕扯过去,被撕扯得五内俱崩,被撕扯得七零八碎,直到碎成了齑粉,再什么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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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悲恸地想着,原本这几日就该大婚了啊!
这原本大婚的日子,却是兵戎相见,你死我活,她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她哭得满脸是泪,“谢玉,但求你不要杀他......”
谢玉捧住她的脸,长眉微微蹙着,那红痣在这蹙起的长眉之中,好似日出青山,却是一片抹不平化不开的浓愁,“我应了你不杀,便定然不杀,我不惧与他战场相见。然如你所知,是兰台要杀我啊。”
他这个人就似松间明月,他的声音亦如清泉石流,他的话从来不多,从来也只说最要紧的话。
哪怕他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事,可他这样的人,小七无法恼他怪他。
他此时说的话,小七一句也不能辩驳。
她成日看守着他,监视着他,吓唬着他,一次次没收了他的飞刀,威逼利诱,不许他打兰台的主意。
她怪不得谢玉,因谢玉原本也是个守信的人呐,他原有无数机会,却一次也不曾动手。
小七悼心失图,一股酸楚无助之感传遍周身,那种突如其来的绝望卡在胸腔之间里,喉咙亦似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来的透骨酸心。
这亦是抓心挠肺的滋味儿啊。
她抚住自己闷得喘不上气来的胸口,在红光中泪如珠落,“谢玉,我不想他死!”
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就在燕国都城,就在蓟城这方天地里,彼此都用尽办法引蛇出洞,妄图打凤牢龙,斩草除根。(打凤牢龙,意为安排圈套使强有力的对手中计)
这势不两立的两个人,与她皆是一重重的羁绊,任谁死了都是要了她的命啊!
你听啊,一声尖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啊!啊——”
继而是一连串的惊呼奔逃,“天狗来了!”
“枨枨吃人了!”
“救命啊!”
“快跑啊!”
“枨枨掏心了!”
“天狗吃人了!天狗掏心了——”
“快跑啊!”
“都关门!关门!”
鸡人的铜锣梆子疯狂地敲,摔在地上的灯笼霍地一下把草垛烧起,蹿起老高的火焰来。
蓟城的狗全都朝天疯狂狺吠,蓟城的夜枭也全都骇出咕咕怪叫,就在这周遭的民宅里,可听得见一声声咣当咣当插牢门栓,又是一声声兵兵乓乓掩紧窗牖。
婴孩幼童被惊扰醒来,哭得撕心裂肺,有妇人压着声哄,“不哭不哭,好孩子不哭不哭了哦!好孩子,不哭不哭了......”
又有汉子低低吓唬着,“哭哭哭!再哭天狗来吃了你!”
婴孩的哭声嗷叫得比方才还要大上许多,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街头巷尾,已是人心惶惶。
夜巡的虎贲不敢恋战,那战靴铁甲撞出混乱震耳的回响。
有人大喊着,“赤狗降临,要有大灾!蓟城要完了!燕国要完了!”
是,蓟城要大乱了,燕国也要大乱了。
楚国大泽君一句话,就能叫燕国都城翻了天。
伐国之道,以谋攻之,上也。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初时与兰台势不两立的人,到底是退了一步,“先出城,再与许瞻大张鞑伐,于疆场一决高下。”
那便是不杀了。
同样身在高位,这便是大泽与兰台的不同了。
一人愿为她退步,一人却以她为饵。
这便是谢玉了。
他还问她,“小七,可好?”
好啊,怎么不好。
兰台平平安安地活着,他们平平安安地出城,就是最好。
肇秋七月癸卯夜,赤气起于西北,亘向东南,平明始灭。
而燕楚之战,已经开始了。
(据《周礼》记载:“鸡人掌共鸡牲,辨其物。大祭祀,夜嘑旦以嘂百官。”鸡人这一官职自古有之,其职责主要是养鸡,外加打更报时,防火防盗,是更夫职业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