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说,“赐毒。”
也许拉出去,就在万人注视下将其凌迟、车裂。
她垂眸望着陆九卿,陆九卿大约也已知道了自己的归宿,那张如纸白的脸全是悲怆,他缓缓地阖上了自己的眼睛,眼角淌下了一行清泪来。
小七听见他叹了一声。
然而那声叹息亦是虚弱的不像样子。
但兰台的主人并没有赐死,他说,“去查。”
隐在暗处的虎贲军有四五人当即现了身,齐刷刷道,“公子吩咐。”
“查陆氏,查活着的人,亦查死了的人,查这世上还有没有一个已经亡故的陆九卿。”
小七头皮发麻,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陆九卿吗?
她只知蓟城陆氏原也是名门望族,然先辈男丁皆为燕宫战死,只余下孀妻弱子,人单势孤。至陆九卿,已是门衰祚薄,后继乏人。
但能留在公子许瞻身边的人,必得家世清白,耳目昭彰,必得忠心贯日,披肝沥血。
这样的人,也会有问题吗?
那人还命,“送至掖庭监禁,给他上药。”
虎贲军领命疾疾去查,掖庭的人也上前将陆九卿带走了。
身前乍然一空,晨间的凉意使她微微战栗,人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人仍在廊下负手立着,说了一句,“去换件袍子罢。”
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辩不明其中的情绪。
小七恍恍惚惚地没有动。
那人不催,也不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室内的人也并没有说什么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但没过多久,第四拨的人已经来了。
第四拨来的人是小羌王,小羌王亦是被人抬了过来。
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醉得人事不知,迷迷糊糊地还嘟囔着什么,“美......美人儿......真香......真软和......再......再来......亲......亲一个......”
虎贲军立在门外禀道,“回禀公子,末将去时,小羌王就已经醉得半死不活了。榻前侍奉的姬妾说,今夜不见小周后扫兴,羌王兴致极好,比往常还多吃了一颗丹药,折腾了姬妾们一宿,天亮时被灌醉了才停下来。末将不敢误了公子的事,哪怕是醉死了也得给公子抬过来。”
木纱门里的宾客笑了一声,道是,“羌人短视,离亡国不远了。”
廊下立着的人眉心不展,斥道,“带这么个废物,冷水泼醒。”
远处长廊下候着的寺人领了命,急忙取了冷水桶来,往小羌王脑门上当头浇去。
这一桶凉水下去,原本还咕哝说话的小羌王非但没有醒,反倒抽搐了几下,昏死过去了。
看着还是个高大威猛的北羌武士,只怕内里早就虚透了。
听公子问道,“北羌那国师,如今还在羌王府么?”
虎贲军忙回,“仍在,末将今夜去时,还见过那国师,也是左拥右抱,不过不吃丹药,不至于像羌王一样。”
天光大亮,那人凛然命道,“急召。”
虎贲军肃声应是,一身铠甲在寂静的兰台发出铮然的鸣响。
宾客起身,与那人并立,“天亮了,我该走了。”
那人笑道,“走得了吗?”
宾客亦笑,“你又能留我多久呢?”
廊下的人都是将来的君王,不该留的人强留下来,必将是一场新的混战。
正说着话,第五拨人也总算来了。
来人禀道,“公子,魏宫的细作全都招了。”
哦,这是蓟城大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