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沉,不见他的神情,但必知他此时的眸光里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裴孝廉抱拳应了一声,“末将领命!”
还没有走上两步,蓦地听内室里的人叫道,“哥哥!”
哦,章德公主心里的人曾经就是陆九卿呐。
那人没有转身,亦没有问上一句,裴孝廉便依旧奉命挎刀往外走去。
忽而扑通一声响,内室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小七转身望去,见章德公主摔在了榻下,脸如纸白,正朝他伸出了手来,“哥哥......”
小七急忙去搀她,章德公主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声腔哽咽着求,“哥哥。”
小七鼻尖发酸,无比心疼那可怜的公主,分明是不记得的人,却好似与她早已相知相惜了多年,为那一具虚弱的躯体拢紧了锦衾,柔声劝道,“地上太凉,公主快回榻上。”
章德公主不肯,那人不转身,她便也不起身。
小七无法,只得求那人,“公子,看一眼公主罢。”
那如青松般的身影缓缓转身,垂下眸子,无声地打量过来,“阿蘩,这是国事,不谈私情。”
是了,是细作,便是国事了。
章德公主惨然一笑,“阿蘩知道,阿蘩不会要哥哥为难,只是......阿蘩不信自己会爱慕一个负德背义的人。”
她的话揪心扒肝,那双红肿的眸子盈盈含泪。在她的心里,这一日亦如同经受了灭顶之灾罢?
她喃喃重复着,“阿蘩不信他会负德背义.......不信......”
小七眼底迸出泪光,将章德公主抱紧在怀。
将将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得知年少爱慕的人竟是别国细作,可怜的公主必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也必是需要一个可依靠的肩膀,因而要好好地抱一抱她。
怀里的人浑身战栗着,“我想亲自问一问他,问完了,便不再为难哥哥了......哥哥便应了阿蘩吧!”
小七早就知道那人不是木石心肠,那人外表冷硬,却有一颗柔软的心。
他应了。
他应了,陆九卿便没有绳索加身,他来的时候如寻常一样体体面面的。
就在这一间卧房,一道屏风将卧房分成两半,小七与公子隐在了屏风之后。
来人还不曾说话,便兀然一声叹息。一双人默了良久,来人才开了口,“臣才知道公主的事,公主还好吗?”
隐约可见章德公主柔婉地点头,“好。”
再开口时,声中亦夹杂着抑制不住的轻叹,“九卿哥哥,你瘦了许多。”
陆九卿仍似从前一样温润,“公主也瘦了许多。”
公主垂头微微哽咽着,“我原以为再回不来了,魏宫啊......我当真害怕那里......但我心里有一束光,撑不下去的时候,总能想到这束光,想到这束光,便又能撑上许久。”
陆九卿迟迟不曾说话,公主压着哭腔,“九卿哥哥,你就是阿蘩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