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想起父亲临终前曾嘱咐她要擦亮眼睛,不要轻易跟人走,小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辜负父亲的嘱托。
想必是辜负了吧。
如今的姚小七不再清白,肮脏又低贱,是不可能再嫁给好人家了。
那么,便算辜负了父亲的嘱托。
兀自叹息一声,小孩儿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哭唧唧叫道,“母亲......不走......”
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真叫人心疼。
小七便去哄她,轻轻摸着小孩儿的小脑袋,温柔道,“不哭了,不哭了。”
忽地一声惊雷,轰隆隆在头顶炸响,小七猛地醒来。
人已经在山洞里了,身上盖着好几件袍子,怀里却并没有什么小孩儿。
知道了方才不过是黄粱一梦,心里却依旧空落落的。
柴火依旧烧着,洞外却下着雨。
秋雨分外的凉,这老林子古树参天,黑压压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吃鸡的人正在一旁炖汤,陶罐咕嘟咕嘟地响着。
连吃了好几日的野鸡,原先觉得十分鲜香,如今闻见却觉得有几分恶心。
身上忽冷忽热的,约莫又发起了高热。她这具破败的身子呀,能坚持到收拾裴孝廉已算给足了面子。
小七坐起身来,裹紧袍子往外挪了两步,伸手接了雨水解渴。
人蔫蔫的并没有什么精神,却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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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很冷,五脏肺腑却是热的。
秋雨落在手里分明很凉,入口吞咽竟又觉得十分舒服。
抬眸洞外看去,夜里吊在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小七便问,“那人走了吗?”
“走了。”
“还活着吗?”
“皮糙肉厚,不容易死。”
山风掠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抬手用袍子裹住了脑袋,只露出了一双桃花眸子。
鸡汤浓郁的香味把山洞盈得满满的,小七便就待在洞口,望着老林子出神。
天色暗沉沉的,除了洞里的篝火,不见别的光亮。细雨斜风卷翻了木叶,把参天的古树打得淅沥作响。
只是寻常的林中雨夜,却使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眉心有一颗红痣。”
身后有人说话。
是,她眉心的红痣世间少有。
外祖母与舅母关氏都不喜欢,槿娘也不喜欢,槿娘有一回半真半假地吓唬她,说不好看,说克夫,还说总有一天要把她的红痣用针挑去。
但小七喜欢,因为这是她与父亲一样的地方。
小七平和笑起,“你也觉得难看罢?”
那人却说,“好看。”
虽不知这话真假,但小七依旧铭感五内。
鲜少有人觉得她的红痣好看。
不,仔细想想,大概是没有的。
是了,并没有人说过好看。
“我家公子眉心也有一颗。”
小七转过身去,见那人微微抬头,双目依旧掩在斗笠的阴影里。
她问,“你家公子是谁?”
那人说,“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