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厅堂,许瞻稳健的脚步忽地急促起来,她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跟着,依稀听见陆九卿与众宾客在说着什么,裴孝廉与周延年已起身跟了出来。
才至院中,便见扶风的大门紧紧阖着,几十余黑衣人自屋檐围墙滑了下来。
那人身子一顿,拔出了青龙宝剑。
他没有回头责怪她,反而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他的脊背坚实宽阔,将她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还是那句话,真正的猎人不会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
许瞻没有将她当作敌人。
这庭院上方布满了钢丝,与青瓦楼刺杀那夜的情形别无二致,适才这些黑衣人便是顺着这一条条的钢丝举刀滑了下来。
这青天白日的,竟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声嘹亮的口哨响彻扶风,不知是谁人吹起。
黑衣人个个儿蒙面,杀气腾腾,前仆后继地举刀挥砍。纵然他那把青龙宝剑削铁如泥,可又怎么敌得过这几十人的大刀。
刀刀致命,下的都是死手。
裴孝廉杀红了眼,暴喝一声,“大胆!谁敢杀大公子!”
可他们要杀的便是大公子。
他那身绯色的袍子被划了数道口子,他一定淌血了,那血洇在红袍上便是一道道的玄青。
小七头皮发麻,良原君骗了她。
良原君不是夺兵权,他是要杀大公子!
有人举刀朝许瞻的脊背劈去,刀锋闪着寒光,杀气凛凛,又快又急。
可小七不愿许瞻死。
她私心里不愿许瞻因她一败涂地。
原也该如此。
若没有姚小七,他便什么软肋都不会有。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呐!
他也会受伤,他也会死。
方才若是早些提醒他,他早就脱身了。
小七心里愧疚,她连想都没有想,自背后一下牢牢抱住了他。
她的脸颊贴于那人宽阔坚实的脊背,他的衣袍是浓浓的血腥气,青龙宝剑上的殷红亦是绵绵不绝。
她第一次主动去抱他,却是去为他挡刀。
可她身量将将到他的胸口,那大刀劈来时,从她发髻中间砍了下去,继而划至她的脊背。
她的发髻散了下去,被削去了一大段。
那朱色木梳被劈成两半,吧嗒一下摔到院中。
她的后背火辣辣地疼。
听见一声惊惶的“小七!”
她立即被那人揽进怀里,丝毫犹疑也无。
因了那人相护,那黑衣人的刀不过是在她背上划破了一道不深的口子,锋利的刀锋压下来大多被他承受了。
小七的眼泪唰地一下滚了下来,沈宴初为救亡图存没有错,许瞻要一统北地也没有错,良原君要卷甲韬戈(即停止战斗)建一个和平安稳的国家也没有错。
到头来这世上最该死的是魏人姚小七。
背弃了一个待她好的人,也背弃了她的大表哥。
小七只看见血光飞溅,只听见哀嚎连连。
刀剑相撞,铮然作响,殷红的血在空中喷出好看的弧度。
那满身血污的大公子向后推开了她,他说,“去找王叔!他不会杀你!”
小七满目怆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