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脸色煞白,“表哥不要那十万铁骑了?”
小七猛地回神,她从前没有听说过什么十万铁骑,原还想等着阿娅继续说下去,那人却道,“明日进宫去,早些养好伤回你的北羌。”
阿娅几步爬到他身旁,哭道,“姨母要阿娅来,是想要阿娅陪伴表哥,天长日久自然会有感情,表哥怎么会不知道。”
那人冷着,“阿娅,母亲要你来小住,不是要你来生事。”
阿娅哭眼抹泪的,好似梨花带雨,“远瞩哥哥不要赶阿娅走,阿娅不会再惹事了!远瞩哥哥!”
从木楼梯上看去,那人抬起了手。
阿娅只当他要为她擦去那盈盈一眶的眼泪,因而望着他时益发得楚楚可怜,轻声细语唤道,“远瞩哥哥......远瞩哥哥,阿娅害怕,远瞩哥哥疼疼阿娅......”
谁料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并未去拭她的眼泪,竟抬到她的髻上,将那木梳子一把拽了下来。
大概是扯到了阿娅的青丝,阿娅啼啼哭哭十分可怜,“远瞩哥哥,阿娅好疼!”
那人道,“这便是我厌恶女人的地方!”
淡漠又凉薄。
小七是第一回听到他心里对女子的想法,才入兰台那日,便听郑寺人说过,公子好洁,嫌女子污秽。
原来他厌恶女子竟是因了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令他觉得难以忍受吗?
若细细想去,他生在燕宫,这么多年,自然见过王姬之间的勾心斗角。好似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小公子,正因了那小公子胎死腹中,他才一出生即是大公子。
那小公子是哪位王姬的,又是如何死的,外人只怕是不敢去揣测的。
由此却也可知,燕宫里的争斗远比想象中的血腥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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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一时想到这些,却也只是暗暗猜测,不敢随意便对他下了定论。
他是个复杂的人。
绝非一两句话便能赅括。
似他这样的人,他的是非功过大抵不会轻易由旁人下定论,他气傲心高,顾盼自雄,也许死前也定要说上一句“善恶在我,毁誉由人,盖棺定论,无藉于子孙之乞言耳”才肯合上眼。
阿娅可怜巴巴地去揽住他的手臂,“阿娅好疼......远瞩哥哥,阿娅好疼......”
那人一把推开了她,“听着,明日一早进宫去。若敢在母亲面前说半句不中听的,日后都别想再踏进兰台一步。”
阿娅吞声饮泣,小可怜虫一样抹眼泪,“可若姨母问起阿娅头上的伤,阿娅又该怎么回姨母的话?”
那人淡漠道,“自己磕的。”
阿娅又哭起来,“是小七打的!”
“住嘴!”他拿狼毫去敲阿娅的脑袋,“不许在母亲面前提小七的名字!”
阿娅嗷呜一声又大哭起来,“表哥怎么就这般护她!表哥不给阿娅做主,阿娅便进宫叫姨母做主!”
“现在就滚。”
“表哥欺负我!我定要告诉阿翁!”
那人没有丝毫松动,反倒催道,“那你便去,去了再不必来!”
阿娅失声痛哭,抱住头便往外跑去。
那人便道,“裴孝廉!”
门外立时有人应了,“末将在!”
“送郡主回房,明日一早再送进宫里。”
听阿娅在门外叫道,“我要见姨母!姓裴的!放开你的狗爪子!放开!”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也渐渐低了下去,“呜呜......都欺负我......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