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后微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温蔼问道,“小七,你怎么连个簪子都没有?”
记起许瞻要她入宫后不许称奴,小七笑回,“回娘娘,小七不习惯簪戴。”
周王后便笑,“怎么会有女儿家不喜欢簪花步摇?你看阿蘩和阿娅,谁的髻上不是满满当当的?”
小七温静笑起,她怎么能与公主相比。
她唯一的家当便是母亲的桃花簪和玺绂,都被他收走了。
良原君赠的棠棣丝履,亦被那人丢下马车。
心里酸酸的,却也并不多说什么。
周王后又问,“可是远瞩不给你?”
小七摇头,“公子赏赐许多,是小七自己的缘故。幼时家贫,常用帛带束发,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周王后轻叹一声,自髻上拔下了一支凤钗,亲手插进了小七髻上,温柔端详,“你瞧瞧,多称你。”
可小七心想,凤钗是什么人才能用的,不管是什么人能用的,到底不是她这样的人能用的。
但周王后的好意,她不好不识抬举,便也没有推拒。
周王后微微颔首,言语之间竟几分暗示,“远瞩至今不知女子的好处,孤初时往兰台送过几回美人,他碰都不碰一下,全赏赐给底下将军们了。”
“后来孤又趁他宫宴醉酒,留他在这万福宫里......虽不光明,但那也是世家大族的贵女,险些被他动了刀刃。”
“贵女原该嫁的也是高门望族,被人衣衫不整地架了出去,羞愤之下就悬梁自尽了。孤也只能重金安抚,又以县主之礼厚葬了,这才算交代过去。”
“你说人命到底值不值钱,命好,就能嫁进兰台,命不好,花一样的年纪说没就没了。”
人命不值钱,小七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就连世家贵女亦是如此。
周王后说着便怅然叹气,“孤十分忧愁,难得远瞩待你不同,你可留在他身边。”
旁人都以为兰台公子待她不同,她们又怎会知道这“不同”到底是怎样的“不同”?
她明白自己的分量,因而只是低眉顺眼地应了。
她应了,周王后便总算舒了一口气,抬眼灼灼望她,问道,“你可侍奉过远瞩了?”
小七如实道,“每日都在侍奉。”
周王后闻言十分欣慰,拉着她的手笑,“那日你穿着与远瞩一样的袍服,孤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明白了什么,小七并不十分清楚。
周王后又悄声道,“远瞩性子孤傲,从来不会哄人。如今知道惹你生了气,自己没了法子,便要孤出面。”
“孤是第一回听他与孤提这样的事,小七,是因了你。”
“若不是过于看重,他不会向孤开口。”
小七笑笑,她真羡慕许瞻兄妹有周王后这样的好母亲。
旁人都有母亲,单她没有。
正兀自出神,恍然又听周王后问起,“竟没有一点动静?”
小七懵懂望去,不知该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