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奉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儿子的意愿,可能在他心里章承载永远都是个小孩,所以就连家里突然来人,他也没跟章承载说,而是直接把女孩接到家里,这也是大部分家长的通病,不把孩子的意愿当回事,有什么决定都自己做。
尊重是非常重要的,无论是什么关系、怎样相处,尊重都不可或缺。
显然章奉缺乏这个观念。
第二节 课大课间,学生们要去做课间操,身为班主任谢隐也该跟着去,但他拜托了许老师帮忙,然后把章承载叫到了办公室。
少年长得很帅,是那种坏坏的痞痞的帅,看见谢隐也是站没站相,但出乎意料,他爸这次没骂他,而是和颜悦色让他坐下。
要是章奉直接打他骂他也就算了,偏偏没有,这反倒让章承载紧张无比,他坐下来后,警惕地看着谢隐。
“承载,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章承载的大脑里火速闪过一抹又一抹诡异想象,难道是他爸发现他不是亲生的,决定跟他摊牌了?还是说,发现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摆烂看不下去,所以要批评他?
结果都不是。
“是这样的,我有个很好的朋友,你韩叔叔,还记得吗?外省那个。”
章承载哦了一声。
“你韩叔叔两口子出了车祸,伤重不治,已经去世了,上个月我请假其实不是去交流,是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章承载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有点茫然,对才十六岁多一点的他来说,死亡太遥远了,这个词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但没有真实感。
“你韩叔叔有个女儿,叫韩欣霏,小名叫霏霏,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跟儿子儿媳一起住,要帮忙带孙子,所以没人要她,她又没到十八岁,还需要个监护人。我想着,把她接到咱家里来,再给她转学,供她读完高三,你觉得能接受吗?”
章承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他爸,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不然他爸怎么会征求他的意见?
“你韩叔叔帮了我很多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姑娘没个去处啊!”
章承载低着头,别别扭扭地说:“随便你,我才不管呢,这种事你干嘛跟我说,我又做不了主。”
“怎么都得跟你说一声,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怕你产生逆反心理不乐意。”
“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章承载怒道,“少看扁我!”
谢隐闻言,露出笑容:“那好,下午你跟我一起去接人吧,霏霏比你小几个月,你以后就是哥哥了,要多多照顾她,明白吗?”
章承载愣了下,随即知道自己被他爸给忽悠了,先是温言软语让他放下戒备,然后告诉他人都来了——下午人就到,肯定是早就决定好了的,还说要他意见!
正想发火,谢隐抬手揉他的鸡窝头。
因为叛逆想引起父亲注意,章承载头发好久没剪了,再加上他是个天然卷,发量浓厚,看起来可不像个鸡窝么?
他被父亲弄得有点懵,谢隐看着他,这孩子本性是真不坏,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人有的时候做错了一件事,想回头就难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老老实实上学读书,多学点知识,少掺和情情爱爱,情情爱爱哪里有读书有趣?
这样想着,他对章承载说:“是爸爸不好,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关心你,我也是想到你韩叔叔两口子,才觉得人世无常,有些人说不准哪一天就再也见不着了,该说的话还是提前说得好,别藏着掖着。”
章承载顿时想起自己不是父亲亲生一事,然而他没有勇气说出口,这样一想,他似乎也没有立场要求父亲不去接别人家的小孩回来。
中午两人在学校食堂吃了饭,然后谢隐开车带章承载去接韩欣霏。
小姑娘自己坐车来的,拎了个大大的行李箱,她的私人物品很少,为了她的学习,韩家两口子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车祸后房子被收回,里面的东西也清理的干干净净。
谢隐给章承载买了瓶橙汁,他一边嘟哝着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爱喝橙汁,一边又一气喝掉半瓶。
韩欣霏初来乍到,年纪又小,难免紧张不安,客运站出口很多拉生意的司机,一个个热情的要命,女孩子脸皮薄,有些胆大的甚至直接要伸手帮忙拿箱子,吓得韩欣霏死死拽住行李箱,连连摇头拒绝。
谢隐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章承载抱怨:“别打头啊,打笨了怎么办?”
“反正本来也不聪明,还能笨到哪儿去?”
少年哼了一声,抬眸与不远处的少女对上,谢隐已经上前挡住了拉客的司机,“霏霏来了?累不累?饿不饿?午饭是不是还没吃?”
韩欣霏细声细气地说:“我在车上吃了面包,现在不饿,谢谢章叔叔。”
她管谢隐叫叔叔,所以谢隐就很不能理解在韩欣霏重生后的章奉——这个女孩是他好友的女儿,管他叫叔叔,他怎么能接受她的表白,和她在一起?
无论是从师生还是叔侄的关系来说,都太过离谱。
这原本的命运轨迹就像一本狗血至极的小说,三个人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块,仿佛天底下都没有第四个人,啃口窝边草都得是内部消化,不能找别人。
谢隐拎过行李箱给韩欣霏介绍:“这是我儿子章承载,比你大三个月,你直接叫他名字就行。”
韩欣霏飞快看了章承载一眼:“你好。”
章承载脸色有点臭,但还是回应了:“你好。”
至少这一次的开口是友好的,谢隐微微一笑,让两人上车,开车回家。
因为他们家就住学校附近的小区,步行顶多十分钟,所以章承载走读,家里是三室一厅,一百三十平的房子,谢隐已经提前把空房间收拾了出来,还准备了新的四件套跟生活用品。
章叔叔只是看起来很严肃,说话却是温和的,这让韩欣霏的不安稍稍减少了一些,她有些拘谨地站在卧室门口,谢隐对她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买了点花跟玩偶,以后你可以慢慢妆点房间,怎么喜欢怎么来,别把自己当外人,这儿就是你的家。”
父母出事后被亲戚们像踢皮球一般推来推去,没人愿意管的韩欣霏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