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示意菲欧娜倒茶,捧起茶杯却并没有喝,而是攥在手中转着把玩,语气带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二流货色也配跟我平起平坐?”
一团涅槃之火劈头盖脸朝她扑来,片刻后了了面前的桌子及上面的茶具却都化为了灰烬,只剩下她坐的椅子还有手中茶杯毫发无损。
她是寒冰,伍德洛是烈火,可烈火无法伤及寒冰分毫,能力上孰高孰低似乎已有定论。
伍德洛咬牙切齿地咒骂:“该死的格兰特!”
他毫不怀疑这件事是谁说出去的,除了看自己不顺眼的格兰特没有第三人!但因此在自己面前摆谱的斯卡蒂也面目极其丑恶!
“责怪格兰特做什么呢?你的情人们知道她们崇拜热爱着的伍德洛大公,其实并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燃料消耗后的可怜余烬吗?”
菲欧娜自跟随了了以来,从没听过她说这么多的话,更不知道原来冕下讽刺起人来,字字句句都能往人心窝子里戳。
从来高高在上的大公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更不能忍受的是他居然被女人瞧不起。
女人是什么?她们只是点缀他无聊生活的逗乐玩具,伍德洛纵容她们的愚蠢和虚荣,笑着看她们为了一点宠爱争得头破血流,但他不能接受女人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同僚,就好像主人可以为小猫小狗梳毛洗澡,却不能接受它们和自己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两人眨眼间便大打出手,伍德洛再不怜香惜玉,了了也早就看他不顺眼,这里山高皇帝远,只要打不死,就能往死里打,她也早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
伍德洛比了了早成为大公几十年,又是不死之身,他存心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并不是有点本事就能在他面前叫嚣的,因此一出手便是大招,头顶整片天空都被火焰填满,大团大团烈火如同流星雨自天而降,又快又急,落地便炸,地面上会出现足有五米宽的大洞,大洞边缘还冒着细小的火苗,连大海都会被这高温蒸发殆尽。
了了最讨厌的就是高温,她不像伍德洛打起来不顾旁人死活,因此在接招前便将菲欧娜及骑士团转移出去,随后一拳打向伍德洛。
他的身体完全火焰化了,无法被破坏,但了了只是讨厌高温,并不是畏惧高温,她打碎伍德洛的身形后,寒气也随之散开,将周围燃烧的烈火通通冻结,寒冰与火焰不依不饶你死我活,她也跟伍德洛打得不可开交。
支配者们还是太依赖神力了,哪怕是大公也不例外。
正如了了厌恶高温,生来便觉醒支配能力的伍德洛也非常讨厌寒冷的冬天,尤其讨厌下雪。他所镇守的南大陆常年炎热,从来没有冬天,因此他连大公庄园都选择在海岛上建立,每当他看见了了,都会被极寒的温度所灼伤。
简直就是水火不容,天生的冤家!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被踢爆了的伍德洛重新凝聚出完整身形,他那常年挂在脸上的,花花公子特有的轻佻笑容消失无踪,“世界应该被大火围绕,低温的女人不会被看好。咱们俩可真是注定的死对头。”
了了毫不留情地再次将他打散,火焰迸裂之时,她冷冷地说道:“你还不配做我的对头。”
伍德洛被她这样轻视,登时怒不可遏,他也不管旁人,跟了了打了个天昏地暗,到处坠落火焰,整个营地几乎都化作了火海,骑士团不得不退到十里开外,压根无法靠近,更不能判断到底谁占上风。
不知何时刮起的风反倒助长了伍德洛的气焰,火势愈发凶猛,他在体术上并非了了对手,但谁让他是不死之身,即便无数次被打碎,也能无数次复原。
以至于他甚至煞有介事地点评起了了的招式,认为她的体术虽然出色,但支配能力还有待加强,对冰雪的控制似乎不算优秀。
“嗯……和我手下的冰系骑士差不多,有他们的水准了。”
可惜了了并没有因此被激怒,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执着地一次一次又一次将伍德洛打碎,再看着他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涅槃之火赋予了他无穷无尽的生命,谁说他名不正言不顺?强壮之剑在他手中,没有人能夺走!
不知过去多久,伍德洛都开始嘲笑起了了的冥顽不灵了:“就算再杀我一千回一万回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会死的啊,凤凰永远能从火焰中重生,可你的体力也能永远维持在这个状态吗?”
了了:“是吗?”
伍德洛不懂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面不改色,她是没有羞耻之心吗?这种愚蠢的行为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咦,怎么回事?
强健高大的躯体上,新生出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燃烧便已熄灭,每一个毛孔都吐出寒气,从来只穿披风上身不着一物的伍德洛居然感到了一丝寒冷。
他试图将自己变成火焰,但呼进去的氧气像针扎一样冰冷刺骨,发生什么事了?
等伍德洛回过神,了了的腿已经抬高到了他的耳边,只要一脚,就能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将他击碎,可她没有。
“猜猜看,这一次你还能恢复原状吗?”
伍德洛心中涌出一个古怪又荒谬的念头:……不能。
游走在身体各处的寒气成了某种诡异的枷锁,也许被打碎后他仍旧不会死,可他会永久化作涅槃之火,除非融化这些寒气,否则他永远别想恢复人形。
伍德洛用力凝聚力量,这才发现身体各处要害不知何时凝结出了黑色晶体,它们像是人体关节一样控制着他的再生能力,会在他恢复之前将火焰隔绝,让他成为无数个火焰碎块。
伍德洛怒声道:“你对我用魔药!”
了了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呢?”
伍德洛:“……你这是胜之不武!”
了了:“窃位者似乎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伍德洛被她气得浑身颤抖,最终也只能忍气吞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了了:“想让你听我的话。”
伍德洛忍了又忍,拼命的忍,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比,如,说?”
了了:“别怕,这些冰晶并不是永久的,为了证明你的诚意,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很温和很善良的话,可她冷若冰霜的面容跟毫无起伏的语气令这些话在伍德洛听来宛如女巫的诅咒。她都能对他用魔药了!一定是在重复将他打碎的过程中,以寒气融合了魔药侵蚀他的火焰,而他仗着自己是不死之身过分大意,压根没有察觉。
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伍德洛怎么敢信她说的话?她说冰晶不是永久的就不是永久的?谁能证明?怎么证明?
还坐下来慢慢谈……他对她最和颜悦色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有礼貌。
不过伍德洛最终还是屈服了,虽然很不情愿,可他的脉门确实被她拿捏住了,他可不想永远以火焰的形态存活,那也太可笑了。
“现在你可是有两个敌人呢。”了了重新拿起茶杯——两人打得那么激烈,茶水却一滴都没有溅出来,只是在她手里冻结了。“比起想置你于死地的格兰特,我想我们之间的恩怨更有化解的可能。”
之前都是伍德洛用轻浮的语气同她搭讪,现在两人完全调转了位置,换作了了言语随意,而上了大当的伍德洛不由自主地将她的话一字一句细细咀嚼分析,生怕藏有陷阱。
“……你想怎么样?”
了了:“我想要南大陆的大公位置。”
伍德洛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她想要南大陆的大公位置,也就是说,要他退位让贤?
了了:“如果不可以,换一处也不是不行,我只想要实权,位置如何,并不是很在意。”
伍德洛:“那你根本不必问我的意见,现在你就能夺走我的不是吗?”
了了:“可我还想要更多。”
伍德洛正想问她还想要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很不可思议,但放在这女人身上似乎又很理所当然的想法:“你……你不会是想……”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你做不到的,没有人会同意!”
伍德洛想都不想便否决道,“你成为不了国王!没有这样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