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很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她又不是老眼昏花,就算她没见过无相大师,总不能侍奉无相大师的和尚也认错人吧?
“……我觉得, 无我大师反倒更像高手一点。”
作为无相和尚的亲师兄, 无我和尚的功夫称不上顶尖, 也能进入一流高手的水准。但夏娃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依据, 她想了想,道:“从数据上来看,他远超无相和尚, 几乎能够达到越人瑾的水平。”
那就不是一流高手, 而是顶尖中的顶尖了,可就目前所搜集到的信息,无相和尚才是天下第一, 无我和尚却是寂寂无名。
虽说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真正的武者能够表现得如常人一般不惹眼, 但无相和尚已经不是普通的淳朴,他看起来就像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哪里有一丝一毫高僧的风范, 与传言中根本判若两人。
“怪不得近些年他都不怎么露面了。”白空空道,“说不定他身上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了了思考片刻,对白空空说:“明日白天再去一次善兴寺, 今晚你且先留下。”
白空空不解:“这是为何?”
夏娃与叶挽同样不明白, 了了道:“江湖规矩, 我想成名, 自然要先挑战天下第一。”
无相到时是否现身不重要,作为住持的无我和尚必然不能置身事外, 她在前头吸引火力,白空空便可借机接近无相,说不定能问出罗汉仙沙的所在。
叶挽:“……万一打不过,又如何是好?”
白空空冲叶挽摇了摇食指:“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中,无相和尚明明排在第一,却是被挑战次数最多的人,你可知是何原因?”
叶挽想了想:“因为他是第一,如果打败他,便无需再去挑战旁人?”
白空空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比起其它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无相和尚能好几年不挪窝,最好找。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出家人,越有名望的人越要脸,甭管私底下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干,面子是一定要的。挑战其它高手的人轻则受伤重则算命,惟独无相的挑战者,头发都不会掉一根。”
也就是近些年无相逐渐淡出江湖,他素有名望,潜心侍奉佛祖,但凡还想混出点名堂的江湖人都不好意思前去打扰。有真本事的人不来,本事不足的,恐怕连做寺内武僧的对手都不够格,更不必无相出面。
每隔十年更换一次的高手排行眼看便要到期,此时无相还是第一,不现在动手,更待何时?
第二日清晨,部分虔诚的香客们天刚亮便已到达善兴寺,僧侣将寺门打开广迎居士,了了这个不速之客也随之现身。
她黑衣束发,戴着一张遮住口鼻的银色面具,手持长刀。
这刀是白空空给的,她可不情愿了,再三要求了了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刀有所损坏,因为这是她姨母生前亲手打造的刀!
与寻常刀客所用的刀不同,不动明王的刀,刀身极长,刀柄处缠绕着红线,可别小瞧它们,这些红线以特殊药水浸泡过,弹性十足,可作武器用,而红线底端没入刀背,刀背上有一道从刀柄延伸至尾部的细长红痕。
乍一看这红痕像是烧红的铁块,实际上是注入在长刀中的药品使得刀身改变了颜色,红线乃是以动物皮肤所制,空心连接着刀背红痕,是不动明王隐居崖底后的得意之作。
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会铸出这把刀,也是给白空空炼药时无意间的突发奇想,若非了了是为自己才来善兴寺,白空空可舍不得将姨母的遗物转赠旁人。
这把造型奇异的长刀被了了抱在怀中,她又气势惊人,守门的僧侣看见她便觉来者不善,连忙上前道:“施主,寺内供奉着佛祖,请施主解下佩刀,再入善兴寺。”
所有来善兴寺的香客,都不被允许持有兵器,若是拒绝卸下,便证明此人并非前来礼佛,而是另有目的。
了了理都没理他,径直往里走,两名守门僧侣会些功夫,双双伸手拦截,不曾想了了连刀都没有拔,仅用刀柄便将二人击退。
瞧着是轻飘飘的架势,两名僧侣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尤其是被剑柄击中的肩胛骨处,痛楚钻心,难以施力。
四周香客遇此变故,忙不迭往四下散去,了了抬腿迈入寺门,不多时寺内武僧已闻讯赶来,他们大多生得高大强壮,未着上衣,一身肌肉鼓鼓囊囊,面露凶相。
与武僧相比,继承了越秀身体数据的了了显得单薄许多。但不显眼的黑衣下,同样是经受了千锤百炼的身体。
“佛门重地,不可喧哗!”
为首的武僧大声喝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了了冷淡地看着他们,依旧往前走,武僧一拳向她挥出意图阻挡,原以为以这一拳劈山砍石的力量,不说令此人脑袋开花,也足以将其震慑,结果拳头却像击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
对方控制着流露在外的真气,更改了他的挥拳方向,拳风不仅没能伤到了了,反倒将院中一个水缸击碎,霎时间碎裂声起,缸里的水溅射一地!
柔软的触感是如风如云的真气,紧接着下一秒,一股比武僧拳头更为强劲的力量反击而来!
这回是了了的手肘,她左手抱刀,右手屈起,以手肘顶住武僧的拳头,只往后一推,如摧枯拉朽一般,便将这满身肌肉的武僧狠狠扫出数丈之远!
被完全吸收并能化为己用的真气,早已与了了融为一体,她即是内力,内力即是她。
在普通人眼中,所看到的便是大和尚向黑衣少年挥拳,结果人家轻轻一挡,黑衣少年毫发无损,大和尚却自己飞出去了!
其余武僧心中提防更甚,他们不再轮流出招,而是迅速围成一圈,将了了包围。仔细看,他们的站位及身法竟相辅相成,只是少了个大和尚,影响虽不算大,但到底还是有的。
了了依旧没有拔刀,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视众僧。
不知是谁怒吼一声,了了纵身一跃,如雌鹰灵巧落地,原本她所站之处,青砖已裂开一道长缝,是个练腿上功夫的武僧,两条大腿的肌肉如同青蛙强健有力,圆润地像两颗大铜锤。
这一腿被了了避开,随之便是来自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手掌,虽都是掌法,姿态却截然不同。
左边武僧的掌拇指内扣,右边武僧的掌如鹰爪,面前与身后的另外两人,一人以手背发力,另一人则翘起一根兰花指。
姿态不同,威力却不相上下,了了一动不动,只在四道掌风靠近时,才忽地没了身形。
武僧们一愣,还以为她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谁知下一秒便下盘不稳,掌法也无法发挥出实力,挨个被了了踢了出去。
前后左右四个,正好嵌入四面墙,横竖他们练的是体术,皮糙肉厚不会死。
练武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从前面那个练腿功的武僧身上了了便看了出来,这善兴寺的武僧们,他们单打独斗不如齐心协力,因为每人都有专攻,下盘功夫好的,上盘功夫便差些,同样的,上盘功夫精妙,下盘功夫便不会稳。
天资平庸,不懂变通,旁人怎么教他们便怎么练,因此只能算是庸才。
四道掌法自不同位置袭来之前,了了便已看清楚了武僧们的动作,并分析出了他们的弱点,此时这四人不仅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以后估计还得休养好一段时间,可能膝盖骨与趾骨已经碎了。
她出手实在狠辣,令众僧震惊不已,一名武僧斥责道:“好狠毒的手法!”
了了看了他一眼,歪了下头,这是她感到疑惑时常常会做的动作,因为她觉着自己已经十分良善了——只是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又没有大开杀戒,这也算狠毒?
见识过她深不可测的武功后,众僧不敢再与她硬碰硬,了了往前走一步,他们便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无相何在?”
这是她对武僧们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冷淡低沉,加之她身形强健修长,连耳洞都没有,众僧下意识将她认作少男,其中一人回答道,“无相大师已退出江湖,你若是来寻他比武的,劝你早日回头。”
了了一点都不在乎无相是真退出江湖,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对于武僧的解释,她轻轻哼了一声:“是么?”
“既然如此,我将你们都杀了,看他出不出来。”
话音未落,她已如鬼魅般欺身至一名武僧身边,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术,武僧正要反击,忽觉浑身无力,只能如一滩烂泥般倒下。
了了抬脚踩在了他身上,对准了心脏所在的位置,尚未真的动手,耳边忽地疾风一闪,她身形未有动摇,只头往左一歪,那疾风便自她耳边擦了过去,撩起几根发丝,而她面前不远处的石柱上,正嵌了一颗佛珠,
佛珠本是木质,却能将石柱几乎穿透,来者武功绝对不容小觑。
了了立刻对武僧失去了兴趣,她缓缓转头,只见一位披着黑色袈裟的高痩老僧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四目相对后,老僧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施主,还请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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