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点头,她跟村里其它舍不得用电的老人家不一样,贺枫怀上班后就开始给家里换各种家电,洗衣机空调电视都很常见,她还买了洗碗机洗地机烘干机……总之贺枫怀的目标是,能不让姥姥妹妹动手干活,就绝对不让。
正好今儿还是大集,望着人头涌动的街道,贺枫怀心里无比平静。
她永远也做不成救世主,她只想在动荡不安的末世里与姥姥妹妹偏安一隅,而眼前这群鲜活的人,贺枫怀已经没有了拯救的冲动,她整个人的灵魂似乎都在末世中被燃烧殆尽,那口气儿没了,剩下的只是一点点执念。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在末世之中,拥有丰富的同情心与共情能力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贺枫怀曾经因为心软,听信了一个小男孩“妈妈病了求求你帮帮我”的话,差点被对方的父亲叔伯剁成肉块下锅。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她唯一能做的就不去主动害人,这是她身上仅剩的美德,而对于那些胆敢来犯的敌人,贺枫怀从不留情。
她杀过老人,杀过孩子——她还有没有人性贺枫怀自己也不清楚,有时她分不清对着姥姥妹妹露出笑容的那个自己是不是真实的。
过了今天,贺枫怀手上的钱是真的花光了,她谎称家里要开饭店包圆了几十个煤气罐,又进超市扫了一圈货,新上架的卤味全被她买走了,像这种熟食买得再多也会先吃完,所以贺枫怀特意买了烹饪工具书,打算以后自己琢磨着做菜。
末世生活久了,普通人在温饱线上挣扎,哪里还有余力去在意味道好不好,能吃就不错了。
买完后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塞进空间,两手随便提点回家,顺便给妹妹买了一大串冰糖葫芦——不是开玩笑,真是一大串,连人家插冰糖葫芦的垛子都买回去了。
家里院子、一楼二楼的阳台甚至是阁楼都挂满了洗完的被套床单跟衣服,姥姥念叨着一只狸花猫,那猫从上个月起就老来家里蹭饭,吃饭就跑,很没猫德,姥姥心想要是下大雪,小猫怎么办呢?
贺枫怀淡定地取出一个捕猫笼,她从彭畴那要了很多钱,多到没地方花,猫粮狗粮都买了,说实话,在末世哪怕是猫罐头都是人人趋之若鹜的美味。
姥姥出去找小猫,妹妹突然递了张卡过来,贺枫怀不解:“怎么了?”
了了言简意赅:“钱。”
贺枫怀正想问,她又说:“彭畴给的。”
得,贺枫怀没想到妹妹会在得知末世后去问贺枫怀要钱,她们姐妹俩里向来是贺枫怀更恨彭畴,因为彭畴出轨那会她有记忆,但妹妹很听话,因为她恨彭畴,妹妹也从来不接受彭畴给的钱,平时碰着彭家人更是一声不叫。
彭畴家住隔壁村,离这步行二十分钟,彭家人向来以一种施恩的态度对待贺家,当初贺枫怀去改姓,彭家奶奶差点被气疯,当场说要是改姓以后就不认这门亲,饶是如此,贺枫怀还是把姓给改了。
两个村子离得近,地还靠在一起,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们再有出息彭家也不放在心上,考上好大学又怎么样呢?大学生出来给小学学历老板打工的情况比比皆是。别的不说,贺枫怀成绩再好,她能赚得比彭畴还多?
贺枫怀屁股还没坐热就又上街去了,这次她骑妹妹的电动车,去了家养鸡场,这家养鸡场规模不大,贺枫怀买了一万多枚鸡蛋,看到人家厂子里有孵蛋机,愣是软磨硬泡以新机的价格弄了两台,老板说帮忙送她不要,转头出去买了辆小货车,自己弄走了。
大集还没结束,贺枫怀把地摊上的盗版书也给买了下来,这些盗版书封面跟内容不说是一模一样,也得是毫不相同,可打发时间肯定够用。
原本贺枫怀的囤货清单里没有儿童玩具,只是钱花不完她心里难受,干脆在批发市场买了一堆小孩子才爱玩的东西,要不是妹妹长大了坐不下摇摇,贺枫怀甚至想弄两个回去每天没事儿就唱妈妈的妈妈是姥姥。
仅剩的几天太平日子一晃而过,时间很快到了六月四日,贺枫怀白天睡了一觉,晚上准备去做贼,这两天她把附近几个村子的地都给溜达完了,邻村有人种西瓜,这种西瓜成熟期大概在六月底,但大雪一下全得玩完,贺枫怀打算去摸西瓜呢。
哪怕是晚上,气温依旧高得吓人,这也让贺枫怀的天灾说愈发取信于家人,姥姥感觉不太好,她总觉得自家花钱买东西天经地义,可这随便去摘人家地里的瓜……
贺枫怀没告诉姥姥,她不仅要摸瓜,还要摸其它的。
她穿着方便行动的衣服,一身黑,手里只拿了个手电筒,了了有样学样,姐妹俩穿得一模一样,告别姥姥出门做坏事。
临走前贺枫怀安慰姥姥:“您别担心,我手头还有不少钱,要是不下雪,我到时候就去给钱,要是下雪了,拿了人家的瓜,我给他们换成物资。”
姥姥顿时心安,叮嘱姐妹俩务必小心,贺枫怀想让妹妹留在家里,但了了摇头,她转念一想,出去也好,多锻炼锻炼,早点适应末世的特殊气候,这点高温算什么呀,以后有得受呢!
贺枫怀放东西进空间有一个范围,她看了眼时间,明天高考,第一门考试从九点钟开始,所以她记得很清楚,也就是从九点钟开始下雪。
姥姥在家里等了好久好久,天快亮两个孙女才回来,一身风尘仆仆不说,贺枫怀还抱了两只小狗。
这狗是她俩回来时在村头那间没人住的破屋子里发现的,两只小狗不停地叫,贺枫怀想起空间里那数不清的狗粮,干脆抱回来了,她们家从小到大都没养过宠物,这两只狗养一养说不定能看家护院,再不济还能陪姥姥解闷。
实在不行,当储备粮也成。
姥姥不知道大囡心里想啥,倒是笼子里野惯了的狸花猫看到两只小土狗后凶得很,恨不得扑上去给它俩挠一脸的土豆丝。
这个点没人睡得着,祖孙三人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今天高考,到处都是道路管制,到底会不会下雪,等到九点钟就知道了。
早上姥姥烧了绿豆稀饭,配酱黄瓜跟小葱炒鸡蛋,还烙了小饼。
一切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对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无比寻常的一天。
八点五十分,依旧燥热难当,昨天晚上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四十四度,相当不吉利的数字,往年真没热成这样,哪怕有些城市热得厉害,也不可能全国各地,甚至是全世界各地在六月初都上四十度。
据说北极熊都热脱毛了。
贺枫怀走到院子里看向天空,刺眼的太阳,今天若是消失了,就要到三个月后才能看见。
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风不吹草不动虫不鸣,被放出笼子的狸花猫还有昨晚捡回来的两只小土狗,这会儿都病恹恹地趴在客厅瓷砖上,动物的感观远比人要敏锐。
贺枫怀希望天灾不要来,哪怕有再多麻烦她也是这么希望的。
八点五十九分。
了了往窗外看去,她能感受到空气中最细微的变化。
九点零分零秒。
大雪准时降临,一眨眼便吞灭了所有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