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甘目瞪口呆,明日楼的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怀孕了还能把沈磡踹了,抛弃了金山银山。
更重要的是,怀孕了还能从沈磡眼皮子底下失踪。
路甘忽然对自己认出沈夫人失去信心。
“谢了。”沈磡心思全在找媳妇这里,完全没法分神关心其他事,但是既然有求于人,他还是撑着精神问了一句蜀道的事顺不顺利。
路甘:“前阵子我带了两个师傅去勘测山体,选择合适的山体爆破。这之间我们无意间发现一个土匪窝,险些着了他们的道。”
他现在和蜀州知府商量,看是联合剿匪,还是避其锋芒,等路修好了,调军队过来一网打尽。
他们倾向于前者,因为最佳路线正好穿过土匪窝。但又担心剿匪耗时,耽误工程。
“行,我记下了。”沈磡只简单说了一句,连口茶都没喝就走了。
路甘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有些唏嘘。
沈磡成亲时,他在项州都收到了暗卫自作主张送的喜糖。
他一边惊讶沈磡能看上谁,一边筹备贺礼,想着哪天调任京城,再带上贺礼,恭贺新喜。
物是人非啊。
沈磡和暗卫部署攻入土匪窝的计划,路甘都能差点着道的土匪,绝非他上次单挑的那群无脑之辈。
每年项州和蜀州之间的山路都要失踪许多人,但一直没人发现土匪窝的位置。路甘这次歪打正着。
沈磡担心顾长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走这条路,路上的所有隐患他必须提前除去。
正商议着,暗卫来报:“主子,项州的粮仓被人偷走了一些,现场痕迹勘察,似乎是被带入了山里。”
那窝土匪被发现位置,担心官府出手,急急忙忙地下山储备,这说明他们有了防备。
暗七:“主子,要不属下先去去探查一圈。”
沈磡:“不必,速战速决。”
他没空在这件事上多耗时间。
暗七闭了嘴,主子是怕夫人也在这条路上,一刻都不愿拖延。
是夜,沈磡带着十几名暗卫,潜入山寨。
沈磡去最大的那间屋子,暗卫四面包抄查看有无被扣押的无辜路人。
“有人!快退!”小喽啰们一边喊一边四散退开,毫不恋战。
不知谁点了火线,周围腾地蹿起一人高的火焰,将整座山寨围在其中。
而在山寨最中央,一伙男女老少被用铁链子绑在一块石头上,火光跳跃在他们眼里,俱是仓皇。
“看你们救不救!找死!就知道你们这些狗屁官差要来!老子等你好几天了!”满脸横肉的刀疤男拿着大砍刀站在火焰外围,吼道,“兄弟们,给我放箭!”
霎时,无数带着火的箭矢穿过包围圈,朝中间飞去。
到处都是睁不开眼的浓烟,呛得人眼睛咽喉痛,暗卫左躲右闪,还得帮被绑起来的人挡开箭矢,一时只能围着人质站成一圈保护他们。
火焰急速蔓延成火海,刀疤男洋洋得意在外面笑着。
沈磡皱眉,目光在男男女女中扫过一圈,凌空跃起,寻准角度,一剑劈开石头顶上的铁链。
嘭!
剑锋与铁链擦出青色的火花,铁链断成两半,声音听得人虎口发麻。
暗卫抓住人质的后领,一人揪一个,猛地一跳,跳出了火光包围。
情势陡变,刀疤男敛了笑容,凶狠道:“算你们厉害,那我也退一步,我举寨搬迁,你回去领功!井水不犯河水!你答应我们就不再放箭!”
“想得美!”暗七高声应了。他们刚刚救下的人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肉,他们扛着这些人质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个好歹来。
沈磡也不跟他废话,握着剑柄的手一紧,便要取他项上人头。
“你们再看看呢!”刀疤男似乎看出了他们对人质的关心,以为他们认识,从身后扯来一个双手反绑的妇人。
妇人身怀六甲,肚子隆起,急促喘着气。
“这是不是你媳妇?”刀疤男刀尖对着妇人肚子,“不要过来,否则我让她一尸两命!”
他这话对着沈磡说的,因为现在只有沈磡手里没有解救人,一副要过来宰了他的样子。
刀疤男本能地怕了,幸好他以前准备了人质。
“别过来!”刀疤男声音越发凶,手也开始颤抖,面对这个满脸煞气的杀神,他并无任何胜算。
沈磡盯着妇人的肚子,瞳孔一缩。
他一次留意孕妇的肚子,十月怀胎,饱受艰辛。妇人额头上尽是冷汗,嘴唇发白颤抖,却为了孩子,身体连发抖都不敢……
他不受控制的想到顾长衣,如果有一天,顾长衣也这样大着肚子,遇到危险,就算他再聪明,也会被拖累得逃不过了。
沈磡想着,仿佛此刻陷入绝境的是他自己。
刀疤男眼里闪过得意,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霎时,所有箭矢对准沈磡,铺天盖地。
“主子小心!”
暗七肩上还扛着个老大爷,分身乏术。
别发呆啊!我们夫人不会这样的!
一支箭矢正中沈磡面门而来。
“主子!”
电光石火之间,沈磡侧身,箭矢擦着他的眉宇而过。
一阵火燎的刺痛,一道鲜红的血顺着眼角蜿蜒。
沈磡抬眼,眉眼处的鲜血,配上他发红的眼眶,狂躁的修罗气场,像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厉鬼。
刀疤男还没看清沈磡怎么到他眼前的,脑袋就落了地。
暗七将老大爷交给暗四,冲过去接住刀疤男手里的孕妇。
周围的喽啰见老大死了,各个脸色煞白,拉着弓箭对着沈磡,射也不是,跪也不是。
他们盯着沈磡手里的剑,一步一步后退,统统不敢跟沈磡对视,怕看一眼就死了。
沈磡剑气一扫,虎啸山林,顷刻间要了他们的命。
小喽啰死前才明白,原来就算不靠近也会死。他们比老大晚走一步,不过是因为沈磡忌惮着剑气伤到孕妇。
暗三飞速上前:“主子,您受伤了?”
沈磡抬手摸了一下眉毛,摸到一手血,“皮肉伤——”
他声音骤然僵住,原来打算往衣服上擦血的动作一顿,问暗三道:“眉峰的痣还在吗?”
天色昏暗,暗三借着火光眯起眼,努力看清。
沈磡眉毛很浓,又染了血,黑黝黝一块。暗三努力辨认了下,发现眉峰处被箭矢擦掉了一块肉。
暗三:“……没了。”
沈磡心上空了一瞬,拖着长剑隐入山林。
顾长衣走时,还没分清他们兄弟。
眉峰的痣就没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或许过段时间,顾长衣连他的脸都想不起来了,就像他会把李峦认成他。
把他认作千千万万的路人,把有些相似的人当成他。
连日来的兵荒马乱似乎在这一刻爆发。
暗三似乎看见主子眼角有水光闪过。
大概是被烟熏得很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