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玉璧。
他把玉笔筒、玉石榴等等物件拨开,终于在底下看见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璧,正面雕龙,背面光滑。
裴酌将光滑一面用灯油点燃熏黑,做成留声机的唱片。
他盯着灯油熏黑,时间很长有些犯困,脑袋一点,一缕青丝突然被火燎了一下,发出焦糊味。
裴酌连忙抢救,拍了拍。
烧好玉璧,他再拿出让工匠做好的薄薄的上宽下窄的喇叭杯子,底部连着一根细长针。
装细针的时候,白嫩的指尖被戳出了一点血,裴酌吹了吹。
就说他是个学数学的,搞不来实验。
裴酌对着杯口超大声说话,声波带动杯子底部轻微振动,连接的细针在匀速转动的玉璧上划出不规则的波纹。
玉璧背面的黑灰上的刻纹,将将连成一圈。
世界上第一条被人工记录的声音产生了。
——恭贺太子登基,家国兴旺。
目前只能收音,裴酌没有考虑放音。
若干年后,技术再好一些,萧循就能听到这段声音,破译他的祝福。
留一个悬念在未来解开,不失为一种乐趣。
裴酌将玉璧放入木匣子中,装好,等待李二过来给他送饭,托他送给萧循。
裴酌刚想躺下,又皱起了眉,忽略声纹,等于他就是把太子送的玉璧熏黑了还给人家。
啊这……虽然留声机很有意义,但是萧循暂时听不到,等于大饼。
算了算了,他再给萧循写一个祝贺帖吧。
他去买了一个好看的帖子,正想写字时,余光看见太傅送给他的乌金墨。
乌金墨之所以受追捧,是因为其墨如漆,色亮味芳,千载存真。
后世能看见的保留完好的书画真品,用的墨都不会差。
他送给太子的,自然希望质量好一些。
可是这墨能卖不少钱……
他又不缺钱,用点好的怎么了!
裴酌将墨磨化开一点,省点用,说不定缺角的也能忽悠冤大头买走,他挥挥洒洒,一气呵成,看似古色古香,一读全是大白话。
他动了动鼻子,这墨里面加了麝香,味道还有点不习惯。
终于,墨宝晾干,同玉璧一起送进宫,他懒懒地躺下,摇椅一晃一晃。
竹制摇椅这种东西,躺一次就爱上了,裴酌睡姿差劲,特意叫李二给他买个大的。
别人家的摇椅只能躺一人,裴酌的能躺两人,一床薄纱被恰好盖住,不垂地就没有空隙,免得他遭蚊子咬。
摇椅下面弯曲的龙骨都有三根,比两根更稳,摇起来仿佛湖泊轻荡,十分好眠。
初夏,天空清澈万里,没有工业烟尘,星子明亮,银河淡紫,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儿鸣叫,夜越深叫得越欢,萤火虫从院子外面飞进又飞走,仿佛嫌弃里面的咸鱼。
夏天夜晚纳凉是一天中最舒服的事,结束了繁忙的劳动,静谧地凝视浩瀚宇宙,思考人生奥义……
“天不生圣子,万古如长夜!”
4523卷土重来,掷地有声,没有电灯宿主是一点都不难受啊!
裴酌巴不得日落而息,轻嗤:“嚯,去补习语文了?”
还学会化用了?
4523屡战屡败,越挫越勇,因为人文历史知识欠缺,总是被宿主忽悠:“补了一点。”
比如它现在知道,国丧的制度在玉京比较严格,但出了玉京,乡野之间并没有那么在乎,毕竟以大宣的消息传递能力,多得是地方不知道朝廷改换天地。
“世上无难事,快去给孩子找爹!”
裴酌一个天天喂鸡汤鼓励高三生的老师,从不被鸡汤反作用。
“还是没补习到位。”
4523:“。”
怎么不到位?原话是形容万世之师孔子,但形容它将来的小宿主也特别贴切,用科技带领大宣走向光明。
裴酌:“华胥踏巨型足迹而生伏羲,修己见流星贯昂吞神珠而生大禹……”
裴酌指了指天上:“故,圣人无父,感天而孕。”
4523系统卡顿,可是小宿主要爹。
裴酌再次成功打击系统,在摇椅上翻了个身。
再躺一会儿就去睡觉,明天一觉醒来,萧循肯定举行完登基大典了。
忽地,院里鸦雀掠翅,有人从天而降,堂而皇之!
4523垂死病中惊坐起,声音激动:“宿主!你要的天子来了!”
谁?裴酌一时没有把天子和萧循挂钩,仓皇地坐起来。
“是我。”
萧循刚开口,皱下眉,他途中便有些不对劲,近日偶感的燥热,在此时此刻靠近裴酌时,忽然化为燎原大火,向他扑了过来。
他持身清正,不意味着他对身体反应一窍不通。
裴酌感觉自己可能刚跟系统聊完少儿不宜的话题,脸颊有些热,他镇定了一下,担忧道:“你明天要忙,这么晚出宫有事吗?”
萧循握紧拳头,竭力使自己清醒,“我想起来有要事,先走一步。”
啊?裴酌下床,下意识跟了两步,只见萧循正要运轻功飞走,却失态地踉跄了一下,竟然半只脚踏入了院子里的荷花池。
好在荷花池水浅,原主人只用它种个碗莲,没过小腿而已。
裴酌脑海中一瞬间冒出七百种登基前夜刺杀皇帝的方法,难道萧循已经受了内伤?
外面有追兵,萧循来他这里躲藏,但又怕连累一介书生的他?
裴酌警惕地看了看黑乎乎的围墙外边,冲上去把萧循扶起来,不仅如此,还张开手臂半抱住萧循。
他担心有暗箭伤人,尽可能用自己的身躯挡住萧循。
如果有人放暗箭可能误伤裴酌,系统的防御机制就会用雷劈了他,间接保护萧循。
裴酌把自己的手放在萧循心口,充当护心镜,殊不知十分暧昧:“我们快进去。”
他拉着萧循从水里出来,水声呼啦响。
运筹帷幄的萧循被奸人算计,裴酌第一次感到紧张,额上都冒出了汗,心跳如擂鼓,连脚步都虚软了……
等等,不对劲,他又不怕死,身体反应不对劲。
好像是热的?不是吓的?
再看萧循……对方不似有伤,反而因为他的搀扶搂抱,脸上隐忍之色更深,想推开他,但手掌紧紧握成拳,避免跟他触碰。
裴酌掌心之下,天子的心跳比他还快。
裴酌试着放开他,萧循站得好好的,只是额头都是汗。
他视线下移,哪怕是厚袍盖着,天子的某个地方也明显得有点过分……是非常过分。
更糟糕的是,他自己也……
裴酌汗流浃背了。
他正要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他这所在轻功面前毫无隐私的小院,又闯进了一个人。
李如意满头大汗:“主子,二皇子查案回来了,他说——”
他急得称呼颠三倒四。
萧循刹那强势将面若桃花的裴酌按入怀里,只留一个正经的后脑勺。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