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央有些疑惑,甚至从霍晚绛离席后便隐隐感到不安。
尤其是见霍母酒意上涌,人也微醺,与宾客肆无忌惮、有说有笑,看不出半分难过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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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最宝贝的女儿才为先帝殉情不到三个月,以往霍素持生个小病她都能苦恼许久,这回又是……
也不知霍霆将霍晚绛叫去说了些什么,竟耽误这么久,凌央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在席上等她。
他可以先行回宫,又怕霍晚绛从书房出来找不着他,她会生气。
而且她现在怀有身孕,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盯着,生怕她有何不测。
今日与他们一同来霍家参宴的还有张玉和云颂,他二人不比从前在长安待过的曹恒,长安许多权贵尚等着他们走访结交。
凌央能看得出那些权贵对他二人的不屑一顾,他年轻,他从岭南带回来的人也年轻。
这群老东西也许就认定了他们几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甚至对于商户出身的云颂,这群人更处处暗贬。
张玉好歹是名士之后,且其先祖抗秦有功,可云颂呢?一个靠投奔凌央起家的商人,投机取巧之辈,还想做范蠡吕不韦不成?
再去看云颂,他似乎并不受影响,依旧维持着翩翩公子的典雅风度。
凌央暗慨,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宴会到了最热的时段,霍母已是喝得酩酊大醉,她却突然让人清场,命众宾客回席就坐。
云颂和张玉皆面露紧张,但他二人官阶太低,坐席也被安排在离凌央最远的地方,只能频频朝主位张望。
凌央现在随身携带催雪,见霍母此状,他不由将长袖下的手不着痕迹搭放在剑柄上。
霍霆究竟是何心思,尚无一人揣摩透彻。
哪料霍母却笑呵呵大声问道:“陛下如今二十又一了吧?”
凌央微笑回答:“嗯,几载未在长安,夫人竟能记住朕的年岁。”
霍母直言:“陛下现在身为天子,膝下却只有长乐公主一女,婕妤又是妾身养大的孩子,妾身知道她自幼体弱多病。您的曾祖父文帝在您这个岁数,太子都三岁大了,膝下子嗣更是十数人之众。陛下政事繁忙之余,可别忘了肩负起为帝国开枝散叶的责任啊。”
凌央这厢才松开剑柄,手指转而敲了敲案面空处,他眼底薄凉,唇角仍是噙着笑:“霍夫人所言甚是,朕会的。只是朕方登基,百废待兴,且朕与婕妤约定同以身作则行节俭之风,您所言之事,朕目前尚不考虑。”
如此明显的拒绝,霍母却不当一回事,反有理有据驳到:“身为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最正常不过,更何况您是天子,三宫六院才是常态。妾身是过来人,有的事可比陛下清楚得多,陛下现在还没遇到最喜欢的女子罢了。”
凌央略不满地皱了皱眉,但没再说什么。
做天子憋屈到这个份上,他什么都忍得了。
霍母滔滔不绝起来:“霍家女都陆续及笄出嫁了,不过还有一人,妾身斗胆想向陛下举荐,陛下若赏脸收下她,将来也好让她去宫中与婕妤作伴。此女乃是霍家几年前认下的养女,因其体弱,一直养在霍家河东老宅,如今被大将军和妾身接回了长安。”
养女?
长安众人可从未听说过霍家有什么养女。
未等凌央想好理由出口推掉,霍母已派女奴下去请人:“还不快把女郎叫上来让陛下瞧瞧?”
席上顿时众说纷纭,纷纷对霍家这个未曾蒙面的养女充满好奇。
直到一粉衣女子现身厅中的一刻,更是轰动一时。
这女子哪里是什么养女,分明就是先帝的霍夫人!可她不是殉葬死了吗?
可以霍家如今的权势,霍大将军说她是谁她就是谁,何人敢多嘴。
“小女霍玲珑,见过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霍素持浅浅颔首,含羞施礼。
四载不见,她再次看到高位之上的旧人时,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像儿时她第一次见到凌央。
他变得更高大雄健了,人也比从前更俊朗倜傥,简直和那个受了刑弱不禁风的废太子判若两人。即便他现在举目无亲、无有依仗,要处处受到父亲的牵掣才能行事,可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龙章凤姿。
她想象过无数次他冕服加身的模样,却都不及亲眼所见这一眼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