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死。”
“唉!”余穗重重地叹了口气。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余穗再次蹲下来:
“老九大爷,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外头听说了一个大事,有一个地方开始偷偷地搞包产到户了,就是把地分给大家,自己种。好像上头已经同意的,所以,我估计再有一两年,这种政策会蔓延到全国各地,到时候你就有自己分内的地了,到时候你自己种着自己吃,一个人也可以过,不用看儿子儿媳妇的脸色。一两年,很快的。”
余老九愣愣地看着她:“一两年啊,太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到。”
“你要努力活到。张彩凤都没有出来,要是她知道她出来了,你这个曾经受她照顾的人却已经死了,她也会很难过的。”
“唉!”余老九再次叹气,但他轻轻地点了头:“我知道了,我努力活吧。就是我把这些事跟你说了,你能把张彩凤弄出来吗?”
“没那么容易。说实话,你自己也知道,你们那些行为,真的很不负责,就算真的是因为老章鱼的儿媳妇给他口袋放了老鼠药,才无意中导致了这个事件的发生,但归根到底,还是张彩凤没有对卫生进行严格把控的原因,她还是有责任的。所以我还要和邹书记去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她摘出来。”
余老九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去他那张破旧又简陋的竹床上。
他的背弓得厉害,爬上去的样子像一只老海龟一般吃力。
余穗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样子也是难过,临走前还是把刚才的五块钱掏出来,塞在他枕头下:
“钱收着吧,别推来推去的,留着傍身,偶尔还能去公社买点鸡蛋吃。还有,你自己也说了,这世界就是这样,凶的欺负善的,可谁又是天生凶的呢?还不是因为凶而得了好处,才知道凶就对了。你为什么不能凶呢?还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听说,你大孙子马上要攀亲了,你要是愿意凶一点,你大可以告诉你儿子儿媳妇,要是他们再这样对你,你就到公社去敲锣打鼓地告状,告他们不赡养老人,不尊重你,看他们还这么给儿子攀亲!”
余老九瞪大眼:“我……他们会不会打死我?”
余穗冷嗤:
“打死你?那你不能挑人多的时候说啊?他们要是敢当着人多的场合打你,不就表示你说的是对的?在家不要脸,到了公社他们还敢不要脸?那真的是儿子不要攀亲了。再不济,你也可以去大队找邹书记反映这个事啊!
既然他们不讲情面,你就要比他们更不讲情面才行,说到来你儿子儿媳妇会这样对你,还不是你一次一次让步造成的?你一把年纪了,老鼠药的事件你都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不可能家里的这些事都想不明白。
不要再顾着所谓的颜面了,那个东西不能给你吃喝给你养老,别人对你这个态度,还不是你一次一次允许的?你要是一开始就强硬起来,何至于此?不过现在也不晚,不是有老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你连死都不怕了,那他们应该怕你才对啊。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吧,别把自己活得这么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