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九低着头,用很长时间的沉默来梳理自己心里的纠结和迟疑。
余穗也不说话,但有些激动。
看来,余老九还真的知道些什么,看来自己还是问对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地上许久,余老九抬眼看向余穗:“你得保证,不管我说了啥,你也不能说是我说的!”
“那肯定!”余穗控制着自己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故作沉稳地说。
余老九结结巴巴地讲开了:“怎么跟你说呢?从哪儿开始说呢?就是有一次,就三月份的时候,我和老章鱼没啥吃的,就去河边摸螺蛳,遇到老章鱼的小儿媳妇。我听见……听见……那个……老章鱼的小儿媳妇在骂他,‘你再偷你孙子的饼干吃,我就给你下老鼠药,药死你!’”
余穗汗毛都竖起来了:“然后呢?”
“然后,那天,就是出事的那天,余朱氏和杨水生说,她要去买鱼,喊老章鱼来替她,杨水生说,他一早出门的时候,听见老章鱼小儿媳妇又在骂老章鱼,叫余朱氏不要去找老章鱼了,省得也被骂。
余朱氏就抓了包装桌上的一把糖塞在口袋里,就那些只包了糯米纸、还没包外壳的糖,她说这种事很好商量的,她给那个恶毒媳妇一把糖就解决了,反正没有包装纸,没人知道她偷的。”
余老九讲得很慢,还动动手,描绘糖的形状,糖要包两层,先是一层糯米纸,然后才是一层包装纸。
余穗实在不知道,这段内容,跟出事有什么关系,又担心漏掉什么,就忍住不出声打断,继续耐心地听着余老九说话:
“然后,差不多一刻钟吧,余朱氏拉着老章鱼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拍着头发抖着衣服,跟杨水生抱怨老章鱼的儿媳妇比她还要泼妇。
我听她的意思,是说她去的时候,老章鱼小儿媳正把一只凳子扔出来,差点扔在老章鱼身上,她为了带走老章鱼来厂里替她,就讨好地对着那个女人笑,还把从厂里偷拿的糖塞在老章鱼口袋里,让老章鱼去给孩子吃。
老章鱼很听她的话,就真的拿了两颗糖,去给旁边的小孙子吃,但是老章鱼儿媳妇‘啪’的一下就打掉了糖不算,看见余朱氏要去捡,还伸脚过来把糖踩碎了。
余朱氏就也火了,骂那个女人糟蹋东西,那个女人就说,吃吃吃,吃了老章鱼的东西会死的,要死就让老章鱼死,死的远远的,不要呆在她家。
余朱氏见那个糖虽然碎了,但碎在一处,就有点舍不得,想捡起来给鸡吃,余穗,这个你懂吧?虽说是她偷的糖,但是这年头,但凡是吃的东西,咱也不会随便糟蹋,人不能吃,还能给畜生吃的,是不是?
但是余朱氏说,那个恶毒媳妇还是不放过,见余朱氏说要给她家的鸡吃,那个女人冲过来,两只手抓起地上踩碎的东西往远处丢,还抓得一手泥,嘴里也乱骂。
余朱氏就火了,追过去和那个女人理论,还被她女人手里抓的土扬了一头一脸。你说,那个女人,为什么连掉在地上踩碎了的都不放过?”
余老九抬头看着余穗,眼神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明白的惶恐。
余穗小声问:“我不知道,我没明白,这里面的联系,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