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谷眉眼微弯,他好久都没去过镇上了,以前怀着身孕不好走远路不好坐骡车,生了孩子后更是不敢离开,灵均一睡醒就哭,多数时候只有他抱着才能哄下来。
“买些梨子回来,煮甜梨汤吃,再买只烧鸡。”他没有客气,把想吃的一一同沈玄青说了,又道:“看娘和雁雁还想吃什么要什么,等会儿问问。”
“好。”沈玄青笑着答应,轻捏着陆谷耳垂摩挲的手这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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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还算不错,没有下雪,路上就好走些,一大早沈玄青装好骡车往镇上赶。
陆谷待在老家没过去,那边人多,无需他帮忙,在家里管孩子就是了。
太阳东升,小灵均还在睡,盖着厚厚的被子,他从被窝里掏出汤婆子,一夜过去,里头热水已没多少热气。
他到大锅里重新舀了热水,塞好盖子后放进孩子被窝里,小孩皮肉嫩,不敢挨汤婆子太近,天这么冷,大人好说,小灵哥儿可不能冻着。
早起沈雁只扫了院子,见孩子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洗好乳果后,拿鸡毛掸子扫扫堂屋里椅子桌子等器物。
乖仔躺在麻袋上蜷缩成一团,等他扫完灰才懒洋洋爬起来,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懒散摇两下尾巴来蹭他小腿。
“饿了?”陆谷笑眯眯的,纪秋月和昭儿夜里睡在大宅子,一大早卫兰香和沈雁也去那边干活了,家里就只有他和小灵均还有乖仔。
桌子上的果碟里还有半碟子花生,昨天下午卫兰香和周香君纳鞋底时吃剩下的,他闲来无事,放好鸡毛掸子后抓一把,坐在椅子上边剥边喂乖仔,自己也吃几粒花生豆,这是今年的新花生,留足家里人吃的后卖了一些。
好一阵没熬豆子饭了,他给乖仔剥完后,就到矮屋提了个竹筐出来,里头是半筐花生。他掩了半扇堂屋门,省得冷风吹进来手脚太冷,他坐下一个个剥花生,乖仔趴在他脚边吃剥好的花生豆,若被人看见,一定会说它比别家的狗金贵值钱,吃个花生都有人剥。
当然陆谷一般多是家里没人时心疼心疼它,花生也不会给吃的太多,毕竟是全家人的口粮,以前他在陆家时,能有把花生吃都是稀罕的。
他一边留神房里的动静一边剥花生,果碟里的花生被他倒进竹筐一起剥,空碟子用来放花生豆,这些剥出来后装进干净口袋里备好,什么时候想煮豆子饭了,抓一把就是。
家里还有些红枣和红豆,黄糖上次沈玄青买了还没吃完,不如今天晌午就煮一些,放点黄糖甜津津的,家里的米也是新米,煮出来的豆子米粥更香甜软糯,上次煮的豆子饭昭儿就特别爱吃。
外头冷,乖仔机灵的什么似的,除了出去在墙根下撒尿,再没出过堂屋门,吃完花生又吃了两个杂面馒头,它闻着掰开的馒头块有点不情愿,但陆谷没给它扔骨头,只好将就着慢吞吞啃完了。
陆谷一看它那不情不愿的嫌弃模样,剥着花生笑道:“知道你馋,今儿二青回来买烧鸡,骨头给你吃。”
乖仔聪明,一听到骨头两个字就抬头看向他,懒洋洋摇着的尾巴欢快了些。
陆谷脸上笑意更大,还想再逗逗乖仔,就听到房里灵均哭起来,他连忙起身,顺手掸了掸身上的花生壳碎屑还有花生衣。
小灵哥儿比上个月重了点,眉心那道红痕也比之前鲜亮了一点,不再那么淡,娃娃就是要这样,若长不胖长不大,家里人都得着急。
怀里的奶娃娃哭了几声,今天倒是没掉眼泪,哄好后陆谷笑弯了眼睛,他们家小双儿渐渐长开,长得真是好看,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人时当真是心都要化了,连眉心红痕都是最漂亮的小花钿。
他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家里人还没回来,他只好先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匆匆到外面扎好乳果才进来。
小灵哥儿长大一点,吃奶的力气也似更足了,小嘴嘬个不停。
他带孩子自是不用说,早已是熟手,一个人有时顾不得别的,好在卫兰香和沈雁没多久就回来了。
而另一边,沈玄青先到青楼给卸了兔子,如此骡车就能轻些,继而又驾车往吉兴镇赶,等他从吉兴镇回来,晌午太阳高照,因北风吹得紧,路上不少人都裹严实了。
他往丰谷镇码头那边赶,卖烧鸡的铺子在那边,碰见沿街吆喝的卖梨人,他叫住买了半筐子冬梨,烧鸡买了后,闻见酥油饼的香味就买了十个。
昨天沈雁说想要新的绢花和头绳,家里女人和夫郎多,这大冬天没个绿景更没有花开,到处瞧着灰扑扑的,有时看见家里人头上戴朵明亮的小绢花,眼前一亮还挺好看。
他们小灵哥儿也有头发,黑而浓密,那么漂亮的小娃娃,给戴个小花肯定越发玉雪可爱。
沈玄青如此想,便在绣坊门前停下,他来的正是织云绣坊,之前老往这边送手帕和络子,和老板熟悉些,况且也顺路。
不曾想一进去,却看见撩起门帘从铺子里头出来的徐延荣。他脚步一顿,徐延荣同样如此,自上回之后,他俩再没打过照面。
既然看到了,眼下这情景,装作不认识着实尴尬,沈玄青朝对方微微颔首,权当做招呼,就到旁边挑绢花去了,没有多说一句。
徐延荣同样如此,他和沈玄青并无太多交集,之前和沈玄青在酒馆里谈过一次,得知陆谷的存在后,他原本想为玉珍儿子做些什么,弥补弥补当年,可又一想还是作罢了,即使没有他,陆谷做的绣活也能被孙耀福看上,压根儿就不用他帮忙,何必多此一举,眼下见沈玄青并无任何攀谈的心,他同孙耀福说一声便回家去了。
虽遇到不想看见的人,心情有那么一瞬的不好,不过在给他们小灵哥儿挑了一朵嫩黄和一朵丁香紫的小绢花后,沈玄青脸上又有了笑意,孩子头发短是短,可也不碍着打扮打扮。
他赶着骡车回家,买了吃食还买了头饰,车轮轱辘轱辘轧过地面,骡子小跑着回家。
路上他又想起以后孩子念书的事,丰谷镇虽离得近些,可一个李家和陆文,另一个徐延荣,如今和这两家没有任何瓜葛,但见了面心中总不爽利,陆谷又讨厌徐延荣,每每提到都要不高兴小半天,若以后真来镇上,碰到后要添许多烦恼。
他们这一带都隶属玉青府城,无论吉兴镇还是丰谷镇,皆为玉青人士,到吉兴镇那边并无户籍迁移之忧,不如以后带孩子去吉兴镇念学堂,他师父师娘一大家子在那边,相互间还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