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在津城第一人民医院附近的那家咖啡厅一样,闻远选了中段靠窗的位置。
江一眠目光扫了一圈,见到闻远朝他挥手,微微点头,走了过去。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闻远心跳越来越快。
从盛夏到深冬,跨越两个季节,闻远已经半年没有见到江一眠了。
这半年,他过得有多苦,没人知道。
江一眠在他对面坐下,闻远立马招来服务生,点了两杯黑咖啡。
他记得江一眠的口味,也改变了自己的口味。
江一眠想起闻远的微信头像,是自己曾喝过的那杯黑咖啡。
他叫住正要离开的服务生,“抱歉,其中一杯黑咖啡换成白咖啡。”
江一眠竟然要了杯白咖啡?
闻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记得在津城那次,江一眠明确说过,很喜欢喝黑咖啡。
这半年他也喝了无数次黑咖啡,成功让自己喜欢上这种苦涩的味道,在心理上靠近江一眠。
今天江一眠却点了一杯和以前口味截然相反的白咖啡,这让闻远突然有些无法接受。
他心怀忐忑地问,“你,不喜欢黑咖啡了吗?”
江一眠微笑着答,“我一直都不喜欢。”
闻远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推了推银框眼镜,掩饰崩溃般也笑了笑,“我一直都以为,你喜欢喝黑咖啡。”
“是我爱人喜欢。”江一眠目光淡然地看着他。
闻远心脏突然停了一瞬,他开始怀疑此刻坐在他对面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是否真实。
他低下头,又抬起来,仔仔细细地看江一眠,看他依旧漂亮迷人的脸,看他柔和精致的眉眼,看他光泽润红的唇。
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吗?
所以才故意换了喜欢的口味?故意这样说?
“江管家,你真的没必要这样。”闻远哀伤道。
“我已经不是秦家的管家了。”江一眠说,“叫我名字就好。”
闻远又低下了头,自嘲般笑着,他确实很不了解江一眠。
他开始觉得自己当初没来燕城就已经失了先机,甚至就该在江一眠离开津城时就果断跟着人。
如今,江一眠有了爱人。
哪怕只是和他倾诉一下爱意和思念,也是奢侈的妄想。
咖啡上桌,服务生摆好后恭敬离开。
江一眠搅动面前的白咖啡,接着说,“闻远,你很好。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闻远没抬头,嗓音也很低,“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抱歉。”江一眠说,“我们只能是朋友。”
几次三番被拒绝,闻远再也忍不住情思,他突然握住江一眠正在搅动咖啡的手,发红的眼痴狂地盯着人。
“江管……不,江一眠,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他语速急切,“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吗?一切都有变数。我可以等你的,多久都可以。哪怕十年八年,我都等得起。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我不要别人。”
“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江一眠没动,说出的话却带着疏离的冷意,听起来格外残忍。
闻远僵住,半晌才哑声问,“你……答应了吗?”
“嗯。所以,别等我了。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颤抖的手渐渐松开。
闻远心口疼得不行,他收回手,捧住面前温热的黑咖啡,胡乱灌进嘴里。
好似失去了吞咽能力,咖啡从他嘴角溢出,他也毫无知觉一般,继续往喉咙里灌着咖啡。
直到杯子里的咖啡倒光,下巴、衣襟和桌面全是黑色的液体,他才停了下来,杯子从手中滑落,跌在桌面的黑色液体里。
他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江一眠起身,结账后去机场附近给他买了一包湿巾和一身衣服。
回到咖啡厅的时候,果然,闻远还在里面坐着。
江一眠走近,把一包湿巾放在他面前,“如果我没记错,你说过,你是七点半的航班。去处理一下吧,离停止检票还有十五分钟。”
闻远又坐了会儿,才拿起湿巾,僵硬起身。
“这是干净的衣服。”江一眠把装了衣服的手提袋递给他,“不知道你的尺码,我看着买的。不合适也只能将就了。”
“谢谢……”闻远哽咽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他接过衣服,一转身眼泪就掉了下来。
进入洗手间,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撑不住,扶着洗手台崩溃痛哭。
半年的苦,日日夜夜的思念和折磨,终究是一场空!
而此时,难受的不止他一人。
咖啡厅外,傅承焰扯松领带,脖颈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