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商行后厅。
红木雕花圆桌上, 摆放了三五道精致可口的餐食,这些食物并不是京城当地的口味,而是甜口清淡的江南佳肴, 对比起那日在顺国公府品尝到的饕餮大餐, 倒显得格外家常。
若是寻常的女子, 见识过了公???爵之家堪比国宴的口味与规格,再摆出这一桌席面出来, 难免会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可阮珑玲倒是这点好, 或是因为自小就出身贫苦, 便觉得能有口吃的,就已经算得上是万分幸运之事了,并不会因为见识过了更好的东西或者吃食,就妄自菲薄。
是个格外懂得知足的人。
她执起汤勺,舀了一勺文思豆腐,放入对面的男人碗中,
“这豆腐软嫩清醇,口感格外丝滑, 霖郎尝尝看。”
李渚霖虽然出身世族,身份尊贵, 可却不是个在衣食住行上挑剔之人,在外行军打仗紧要之时,席地而躺, 吃糠咽菜也是有过的。
他方才是在宫中垫了几块糕点,可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早就在腹中消化得差不多了, 正好用点清淡小食。
世家子弟自小规矩严苛, 就算是用膳, 举手投足间也自带了股矜贵,使人格外觉得赏心悦目。
他细细品味着碗中之物,朝对面的女子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比宫中御膳房做的,另有一番风味。”
直直对上了她那双含笑的眼。
柔情旎旎,宛若明霞鸿光。
分明是格外平常的景象,却使得李渚霖心中涌入股涓涓暖流。
时间都仿佛变慢了。
用不着锦衣玉食,也不用去想那些纷杂世事,就这般与她对坐着在一起,其实就很好。
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光就这么想想。
李渚霖都觉得异常满足。
他眉目舒展,嘴角微扬,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张望一阵,
“为安呢?”
“一大早就被接去顺国公府了。
估摸着现在也正在陪二位尊长用膳呢…我千叮咛万嘱咐了让他莫要调皮,万望他能照做才是。”
“孩子活泼些才好,此乃天性,不必过分管制。
且稚子可爱,就算说出些什么天真童言,二老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以前便也罢了。
可现在阮珑玲是真心想要和眼前的男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的,所以难免就会很在意顺国公夫妇的想法。
“二位尊长自然是不会怪罪为安,且也舍不得怪罪你,可怕只怕…这些责难,今后尽数都会落在我头上了。”
李渚霖觉察到她语气当中的失落,
“上次去顺国公府,你确是受委屈了。”
关于顺国公府夫妇对于这桩婚事的不满,李渚霖自然心知肚明。
其实何止是父母,他放言要娶阮珑玲的瞬间,朝野皆惊,整个晏朝百姓都对此议论纷纷,说书人更是揣摩着,将二人的故事换了个壳,捏造编排成了各种各样的桃艳轶事,蜚短流长,不仅在茶馆妓楼喧嚣闹市中流传,甚至还传到了雅阁香坊,皇宫内院……
偏偏此事还不好定性,不好如当年造谣他有谋反之心般,将其全部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可自从决意要娶阮珑玲那一日起,李渚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伸手上前,轻搭在了女人的纤纤玉指上,
“…你嫁给我,今后无论旁人在背地里说些什么,可面上都不敢怠慢半分。唯我父母那边,会对你挑剔些。
可你放心,二老并非是铁石心肠之人,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你多多少少担待些。”
有时候,他也是真的担心她那个倔性子。
若是哪日顺国公夫妇过于苛责她,无中生有揪些她的错处,她那般反骨难训,只怕是当场反抗,忤逆尊上…如此二人今后的路会更难走。
说到此事,阮珑玲倒显得没有什么菱角,
“孝顺父母,理当如此。
自嫁给你的那一日起,我就明白要即将面对些什么,再说了,二老对为安很好……
为安是我儿子,他们只要对儿子好,就权是为我好了。”
阮珑玲心中清楚,其实无论是嫁给谁,嫁入谁家,公婆那一关都是要过的,其实她心中最担心的,是太后娘娘那一关…
她眸光精亮,隐隐带了些跃跃道,
“你上次不是说太后娘娘会宣召我么?
那我什么时候入宫啊?”
。
李渚霖方才在慈宁宫与胞姐生了龃龉,此时乍然提起,他身周的空气都滞了滞,并未直接回答,只埋头又夹了一块扬州狮子头,
“皇规礼仪学会了么?
繁琐宫装会穿了么?
精美发髻会梳了么?
……规矩都还没咂摸透呢,倒就想着进宫了?”
“衣裳可以让宫中女官帮忙给我穿。
发髻阿杏已经在学了。
所以我只需要学会那些宫中礼仪,跪拜规矩,是不是就能入宫面见太后娘娘了?”
。
他拂了胞姐赐婚的懿旨,手中滔天的权势又遭忌惮,只怕姐姐今后,约莫是不太愿意再搭理他的妻子,宣不宣召的,也无甚紧要了。
只是没想到阮珑玲对此事竟如此热忱,倒是出乎了李渚霖的意料。
他微挑眉峰,
“怎么?你倒好像很想入宫拜见太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