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阮珑玲……
待他不是真心?
而是, 另有所图?
此莫名的想法,突显在李渚霖的脑中,可瞬间之后, 便被他全然推翻。
怎么可能不是真心?
如若不是真心, 阮珑玲怎么可???能追他追出了扬州城?
怎么可能为他舍命挡刀?
怎么可能连身子都给了他?
若这都不能算是真心真意, 那这世间还有何事能算?
更何况,阮珑玲能对他有何所图呢?
她尚还被蒙在鼓里, 根本就不晓得他擎天首辅的真实身份, 只当他是个寻常的商户子弟。
否则当时阮丽云深陷官司, 她第一个求助之人便会是他,而并非是于则棋!
目前为止,阮珑玲从来都没有主动张嘴,问他讨要过任何名分、任何财物、任何权势、任何庇佑…
唯有真真正正痴心对待他的女子,才会如此无欲无求!
李渚霖委实想不出来,她会有何动机欺瞒他。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如走马灯花般在脑中闪过…使男人由心底涌上些愧疚之心来。
阮珑玲饶是再市侩势利,可对他也是掏心掏肺, 真心以待,可他此时此刻竟在怀疑她居心不良?
委实是不应该。
面对女人灿若春花的笑颜, 李渚霖将心底的一切疑窦压下,附身往她如花汁般的殷红唇瓣上浅浅一吻,将怀中的轿香软玉紧揽了揽, 轻声道了句,
“方才我气躁了些。
今后……定会出现更多让你心喜之事的, 可好?”
女人含羞低头, 往他怀中深埋了埋, 娇声道了句,
“嗯…”
莲花台乃芍药之王,极为难得。
这次一下子纳罕得了六株,若是只一人观赏,委实有些太过奢侈……
所以阮珑玲将其中几株送了出去。
一株送给了阮丽云。
一株送给了阮玉梅。
另有一株,送给她扬州城内自小一同长大的手帕交,徐秀秀。
送给长姐阮丽云的那一株,是阮珑玲亲自送去静灵阁的。阮丽云见了此奇株之后,也是连连赞叹,姐妹二人正一同观赏着……
“喵…”
“喵…”
正房门口处传来一阵幼猫叫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四蹄踏雪的狸花猫,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晃头晃脑朝踏步行至二人面前…
它先是蹭了蹭阮珑玲的裙边,然后行至阮丽云面前,半身腾空立起,两只前爪对着空气抓挠几下,似是在撒娇,极其娇憨可爱!
“呀,这幼猫生得真是可爱!”
阮珑玲眸光亮了亮。
阮丽云笑了笑,附身抄起狸花幼猫的腰身,抱在了怀中轻抚了起来,
“忽然出现在静灵阁中的,与我倒是有缘,便留下来了。它好似通些人性,讨人喜欢得很,饶是舒姐儿也爱不释手呢。
取了个名字,叫来福。”
想来这只幼猫,便是吴纯甫绞尽脑汁寻来,为阮丽云疏解心情的妙招了。
好似真的有用!
二姐原还有些怏怏的,见了这只讨喜的小猫之后,脸上顷刻就有了些笑意,眉间的阴霾都散了散…
以后有这只猫陪着,二姐定能早日走出昔日伤痛。
“这个名字好。
来福来福,咱们阮家呀,今后定会福气盈门的!”
阮珑玲上前,伸出指尖挠了挠来福的耳根,来福立即发出了极为享受的猫呼噜声,惹得姐妹二人一阵娇笑。
“……这个咱阮家的新成员,玉梅与成峰可见过了?”
“成峰听说我养了只幼猫,昨日特意跑来静灵阁送了些猫食过来,与舒姐儿与来福玩了半刻钟…”
“至于玉梅,这几日忙着绣坊的事儿,忙得头脚倒悬,还未来得及瞧呢。”
自从阮珑玲将那间绣坊交给阮玉梅之后,阮玉梅便自此上了心,每日天不亮就往绣房中跑,有时候连膳食都没有时间吃。
总算是没有像以往那般,日日闷在房中了。
阮珑玲闻言,甚为欣慰点了点头,
“在玉梅的打理之下,绣房定会更上一层楼!
今年守岁时给她的红包,我可都给她准备好了!”
城南,绣房。
阮玉梅在账房中清点的账目后,挪步到了库房中,一一查点着绣娘们绣好的成品…
绣技出众是一回事儿,可有没有能力打理好一间绣坊,那便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阮珑玲虽派了人从旁协助打理,可阮玉梅到底年岁太小,委实难以服众,有许多时候都觉得有心无力。
毕竟绣娘们年岁都不小,且大多都是自绣坊刚成立时就入内的元老……
岂会服一个年岁不到及笄的小女孩儿管教?
偏偏阮玉梅初出茅庐,性子又格外怯柔些,拿不出什么铁血手腕来镇压,那些绣娘们愈发得意,专捏阮玉梅这个软柿子。
有些绣品原本有些许瑕疵,完全够不上出货的标准,阮玉梅查验出来提出要返工,那些绣娘们一个个都只想着囫囵混过去,左推右推……
到最后,阮玉梅竟只能自己返工。
初初接管绣坊,虽觉得很是棘手,可阮玉梅还是没想过将此事捅到阮珑玲面前去,免得三姐以为她是个没能力的。
三姐及笄的时候,都已经成立了阮家商号了!
她不过掌管间小小绣坊而已,莫非就要被眼前的一点难处困住么?
逞强的后果,就是她今日连连返工了五六件绣品…
从天亮开始就坐在绣凳上,一直忙到黄昏。
走出绣坊时,只觉得头晕眼花,连路都有些看不清。
阮玉梅踏出了绣坊,脚步漂浮着,朝驻停在面前的车架走去…
谁知才伸脚踏上踏凳,头脑忽觉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单薄的身子微晃了晃,就朝一旁斜斜倒去……
此时手臂处传来一阵力道。
被人从一旁稳稳搀扶住了!
阮玉梅在这股力道下,脚底站稳,勉力支撑起身子,两眼发昏着朝一旁望去……
扶她的人是个男子。
着了身绯红色的衣裳立在车架旁,身量颇高,通身倜傥,相貌端正,一双含笑桃花眼,正熠熠望着她,
“小娘子,可站稳了……”
昨夜阮珑玲与李渚岭耳鬓厮磨一夜。
晨起睡醒之后,回烟霏阁更换衣装……
才踏入房门,一眼便瞧见正中的那个小叶紫檀木八仙桌上,正赫然摆放着盆芍药莲花台!
花朵硕大,烁烁如华,娇美异常!
阮珑玲望见那花的瞬间,愣了愣,不禁问了句,
“这花……怎得会出现在此处?”
“这盆莲花台,是二小姐做主挪进来的。
二小姐昨日去了趟听风阁,说三盆都放在听风阁委实有些浪费了,还不如挪一盆来烟霏阁。
如此一来,无论是东家在处理庶务时,还是夜晚安歇时……都能观赏得到这花了。”
阿杏上前柔声解释着,然后又道了句,
“晓得东家是向来不让外男之物入烟霏阁的,若是不喜,奴婢这就命人挪出去?”
阵风吹入,花叶颤动,美轮美奂,妍丽非常。
阮珑玲止了手中的动作,静静观赏了几瞬,垂下眼睫,淡声道了句,
“韶华已逝,花期短暂。”
“罢了,留着吧。”
花期亦如情爱。
此花是王楚麟送的。
那人又确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转瞬即逝的美好,也曾在她生命中乍然绚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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