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记得在离京前,也不知容国公府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皇上?竟意欲灭郑家全族……莫非是就是因为?那个?徐娘子?不成?
那徐温云瞧着倒是个老实乖顺的孩子,未曾想竟是个?如此手段高明的狐媚子?,胆大包天,竟敢勾引到皇帝头上?去了?
皇帝也是猪油蒙了心。
那么多家世清白的秀女,看上?谁不好,竟看上?了个?朝臣之妻?也难怪只在宫外置了个?宅子?养着她,若是当真让她入了宫……巧取豪夺,君夺臣妻这?一出?,岂非要?受天下人诟病?
太后将这?些念头在脑中过?了一遍,只觉被气得头晕目眩,心中积着一团火,抬高手掌蓄力拍在金丝楠木桌面上?,冷声道了句。
“待皇上?回宫后,叫他立即来见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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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头。
銮驾才过?了碧华门,李秉稹就收到了太后的传信,不过?因为?身边带着辰哥儿,所以他并未立即前往慈宁宫,而是先带孩子在宫里熟悉了一番。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孩子?适应了些之后,他才让乳母好生侍奉着,又命庄兴寻了个?几个?半大的小内监,在旁陪着辰哥儿……待一切打?理妥当,他才往慈宁宫赶去。
辰哥儿的身世,断然是瞒不住的,且太后回宫已有小半日?,指不定已经打?探出?了些细枝末节……
李秉稹心中这?么想着,撩袍踏入殿门,果然就见母后脸上一片愠色,他只先装作看不见,一如以往般上前颔首问安。
“儿子?给母后请安。
母后为?国祈福,一路舟车劳顿,必是辛苦。”
以往太后若是听了这?话,必然觉得心中熨贴,可今日?有气,做不来什么慈母的姿态,只鼻腔中轻呲出?口气,冷道了句。
“本宫确是辛劳。日?日?山中修行,粗茶淡饭地吃着,每日?都要?将佛经颂上?千百遍,为?的就是向上?苍祈求国运昌隆。”
“而皇帝却将本宫离京前的嘱咐,全都抛诸脑后,放着宫中正经儿的嫔妃不宣召,魂儿却被个?宫外的臣妇勾了去…
皇帝,你这?是肆意妄为?,倒行逆施。”
自儿时?离京之后,李秉稹就鲜少遭受母亲训骂,偶尔难得回京述职,陆霜棠也每每都是嘘寒问暖,鲜少如此动怒。
母后是肃国公府嫡女。
自小金尊玉贵,受最严格的教导规训长大,眼里容不得半点沙。
依她方才的这?番话来看,便还只了解到君夺臣妻的层面,就已如此生气。
……若得知了借种求子?的实?情,那还了得?
瞒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更多谎去圆,指不定今后还会母子?离心……那绝不是李秉稹愿看到的结果。
可大局未定之前,还不能让母后知道所有真相。
现只能将希望放在孩子?身上?。
盼着太后见了辰哥儿之后,能有所包涵动容。
“母亲息怒。儿臣之所以每日?出?宫,倒也不全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事关皇嗣。
儿臣四年前还未起势时?,乔装改扮成个?镖师,在入京路上?与个?女子?有了私情,后来儿臣心悬大计,暂且将她撇下,谁知后来就再也没能寻着她。”
“也是近期与她重?逢后,才知当年她已有身孕,因心中不忍,将腹中孩子?生了下来,那孩子?如今已快四岁。
所以朕出?宫,实?则是为?了重?新?修复这?四年断开的父子?之情。”
“母后,您已有皇孙,做皇祖母了。”
李秉稹尽量避重?就轻,含糊其辞,捡些不太紧要?的事实?,与太后大概交代了一遍。
太后是何其聪慧之人,立即察觉出?了这?番话中漏洞颇多。可再警觉的人,在听到“皇嗣”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万千的疑窦,也可以暂且压下。
且什么臣妇不臣妇的,也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升级做皇祖母这?桩事上?。
太后面上?神色有些审慎,又有压不住的希冀,她抓紧圈椅椅背,颤着嗓音问道。
“你确定没有弄错?
…确认那就是皇嗣,是你的血脉无疑?”
李秉稹颔了颔首,
“若不能肯定,儿臣又岂会将此事捅到母后身前?那孩子?现下就在宫中,我这?就命人抱来,母后一看便知。”
小半柱香后,在紧张不安,万分忐忑中,太后只听得殿外传来阵脚步声,她悬着心尖,掀起眼眸望去……
只见个?身着万字福纹锦缎,头顶带着虎头帽的孩童,闪烁着新?奇的眸光,脚步颠颠由殿外跑来。
在乳母的帮助下,迈开小脚,略微有些艰难,跨过?了横高的殿门。
软萌可爱。
童稚天真。
就那么小小的一团,满脸带笑,展开双臂就朝皇帝奔去。
太后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她原还有些犹疑,担心那孩子?是不是天家的种,可现在看那孩子?的眉眼,轮廓……几乎就与李秉稹儿时?生得一模一样。
太后一时?感怀在心,鼻头一酸,眸光中瞬间就泛上?了些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