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主仆二人支支吾吾, 语言不祥的,李秉稹自是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熬夜缝补,不过都是说出来骗他的虚言, 可怜他当年竟信了她的鬼话。
尤记得当年,她还如法炮制,将副一摸一样的鞋靴,赠给了镖队中?的另个镖师。
所以他当时若没有及时回头,那她或许早已调转目标,去同?别人生孩子了。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 越想就越觉得后怕。他如今提起这茬, 也没有想要秋后算帐的意?思?,最多带了些调侃之意?, 随口一提罢了。
眼见男人默不作声,徐温云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信了, 还是没信。不过眼见他没有刨根问底,揪着那双鞋靴的来历不放, 便知?他并?非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其实那日在云玉宫的佛堂中?,她曾见过那双皂靴, 就算事隔多年,也还是被保存得很好,由此可见他确是格外爱惜。
想到此处, 她柔声细语道了句,
“……当年那些旧东西, 我只?怕煜郎瞧见不开心, 该扔便就都扔了吧。如若煜郎喜欢, 妾身再?重?新为你缝制双新靴。这一次,定不再?假于他人之手, 可好?”
心中?那些余留的怨怼,此时也在这番熨贴的话语中?消散了不少。
她其实很懂得拿捏二人之间的情感?节奏,线紧了就松一松,若是松了,就再?拽一拽。
他压根没得选,只?能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节奏走,并?且乐得沉沦其中?。
“……你方才都说自己绣艺不佳,我就不为难你。毕竟我的鞋靴在不同?场合之下,都有固定规格,工艺繁复得很,只?怕你做不来。
就给我纳双鞋垫吧,那个简单,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徐温云知?他这是为了自己考量,可奈何一时之间,那莫须有的胜负心冒了出来。
“看不起谁呢,我的绣功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劲,以往在衡州还未出嫁时,弟妹们的衣物还都是我绣的呢。
阿燕最清楚了,不信你问她。”
对比起身前?挡刀,果然?溜须拍马,才是阿燕最擅长做的。
她适时站了出来,大改之前?的怯懦卑弱,眼神坚定不移,言之凿凿道。
“这一点,奴婢确可以作证。
大到外衫厚褙,小到巾帕短袜,夫人可以说得上是面?面?俱到,那叫一个绣工精细,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在那狗腿子婢女夸大其词的赞扬中?,徐温云甚至挺了挺胸脯,显露出些自得神态。
李秉稹就喜欢她这么肆意?又憨然?的模样,唇角上扬,浅笑?着道了声。
“倒并?非信不过你。
不过是担心你若戳到手指头,来我身前?哭鼻子罢了。”
二了就这么说说闹闹,将沿街的小摊都逛了一遍,直到百姓们三三两两往回走了,他们才踏上了停在巷口的那辆车架。
因着天色已晚,整条永安街都陷入寂静当中?,经得主子同?意?后,车夫并?未将车架赶至后门,而是直直停在了正门口。
李秉稹先行一步下车,牵着佳人踩着踏凳而下,将她的指尖握在掌中?,并?未舍得再?松开,就这么着并?肩前?行往里头走。
才踏上石阶,就听得里头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母亲……”
?
按理说这个时辰,辰哥儿早就该睡了,怎得却?没有躺在榻上,寻了出来?
徐温云心慌一阵,下意?识就想要将指尖由男人掌中?抽出来,可这人也不知?怎么得,竟紧紧拽着不松手。
她略带了些慌乱,朝身侧之人望去,只?见他略蹙了蹙剑眉,轻道了句。
“云儿,朕再?也等不及。
……该是时候,让孩子接受我这个父亲了。”
这话音刚落,清辉的月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由远处长廊中?,颠颠跑到了庭院中?,望见了二人牵着手的这幕。
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乳母,此时正神色焦急地解释,“夫人恕罪,辰哥儿定要等着您归府之后,才肯上塌安睡,方才也是听门房通报了声,这才跑了出来……”
“不妨事。
你先退下吧。”
徐温云打发走了乳母,发现辰哥儿的眸光,正落在二人静静相牵的指尖上,她薄唇轻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反倒是辰哥儿先歪了歪头,张嘴问道,“母亲,你与李伯伯在一起了么?”
孩子不知?的是,他每唤一声“李伯伯”,李秉稹的心都觉被针扎了一下。既将话说到了此处,倒不如直接摊开来讲。
他暂且松开了徐温云指尖,上前?几步,蹲在了辰哥儿身前?,带着浓烈的期待,轻声细语说道。
“辰哥儿没有看错,我们便就是在一起了。今后我会与你们母子同?吃同?住,事事都在一起,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好孩子,你唤我声父亲,好不好?”
自从搬家之后,眼前?这个李伯伯日日都来,不仅仅教?他读书学武,还常带他出门骑马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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