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皇后?
你觉得有可能么?”
这是个反问。
可极尽讽刺的?语气, 已经?给了答案。就好?像这是件多么天方?夜谭的?事,压根就不该多此一问。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
闻讯而来,准备恭迎圣驾的?徐温云, 在回廊后的?菱形雕花窗格后,面上笑容微微一僵,脚下步子?也?顿然停驻。
徐温云素来是个有自知之明之人。
她的?预期足够低,低到能留住这条性命就好?,从未敢生出过任何无端的?妄念,所以?听到李秉稹此番回答, 倒也?并没?有觉得很难过。
庭院中, 两个男人还在继续对话。
陆修齐听了他这番回答,明白他到底没?有完全失了心智, 略略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为那?郑夫人扼腕痛惜。
“你既没?替她安排好?后路, 那?你去招惹人家做什么?
且退一万步讲,饶是金屋藏娇, 你也?合该将人藏去个远离是非的?偏僻地界,岂能就这么硬生生将人安置在容国?公府隔壁?你这不是故意?在人眼皮子?底下, 给人添堵么?”
李秉稹这个表弟,从未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也?难得这般一本正?经?, 为容国?公府仗义执言几句。
此事说来话长,李秉稹不耐得与他解释, 端得是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鼻子?不是鼻子?, 眼不是眼道了句。
“朕便是就是想找找刺激了,怎得, 不行么?”
李秉稹眼见表弟被气得语窒,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陆修齐虽说自小?生长在京城,见识过些诡谲多变的?阴谋诡计,可到底没?吃过什么苦头,身?上还保留了些许莽撞的?少年心性。
“……你有功夫操心朕,倒不如操心操心自己。你个无妻无妾之人,懂得什么女人,什么情爱?”
“舅父之前为你请旨赐婚了好?几次,都被朕压了下来,今日你不分青红皂白,倒还有胆子?管起朕的?私事来了,那?朕还护着你做什么?”
“朕给你一月之期,容你自行择选佳人娶妻成家。期满之后,下次舅父无论请旨将哪家闺秀嫁给你,朕都会点头应允。”
陆修齐傻了眼,万万没?想到劝谏不成,竟还将自己个儿?的?婚事搭进去了,他望着那?个扭身?离去的?背影,心中又是懊丧又是急恼,呼唤出声。
“皇上…表兄…
别啊,有话好?好?说……”
一切的?喧嚣与纷扰,都被李秉稹抛诸在了庭院之外。
他绕过前厅,才转了个弯,就远远望见徐温云,着了身?秋香色的?裙装,施施然站在廊下,脸上挂着让人挑不出错的?笑容,屈膝转腕向他行了个礼。
“煜郎万安。”
李秉稹眼底涌上了些温热,又迅速被压了下去,他眸光定?落在她脸上几瞬,面不改色,言语中没?有丝毫情绪。
“孩子?呢?”
徐温云往前微欠了欠身?,柔声回答道,“皇上勿怪,孩子?对容国?公府中终究还有些感情,他方?才吵嚷着,要去隔壁给已亡故的?容国?公夫妇磕头,妾身?没?能拦住,便让乳母陪他去了。”
李秉稹闻言,心中立时有些不爽。
自己的?儿?子?,倒上赶子?去别家灵堂磕头尽孝,这算个什么事儿??
“立即命人去将孩子?叫回来。
自今日起,从旁协助着,让孩子?早些与朕熟络起来。”
徐温云颔首,
“妾身?省得的?。”
趁阿燕去隔壁容国?公府传话的?功夫,二?人相对坐在花厅中,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停滞,有些尴尬。
徐温云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眼观鼻鼻观心,只沉默着不说话。
分明已经?是足够恬静温婉了,可李秉稹望在眼中,忽又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也?不问问,朕今日为何没?同你一起用午膳?”
这话的?语气算不上很好?,倒让徐温云觉得有些莫名,她实在不知,好?好?的?又是何处惹到他了。
只依旧恭敬十足,朝男人所坐的?方?向微颔了颔首,“皇上忙于政务,日理?万机,妾身?这午膳实乃区区小?事,不值当煜郎挂心。”
多么天衣无缝的?回答。
雍容端庄,温顺乖觉,简直就是这世间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模样。
可偏偏李秉稹觉得碍眼极了。
他宁愿她胡搅蛮缠,嬉笑怒骂,哪怕如四年前在镖队中般,说几句不着边际的?下流荤话,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规矩。
哪怕像是二人重逢初时,她奋起反抗,抵死不从的?那?股刚烈劲儿?,也?比如今鲜活得多。
明明二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亲近,可为何好?像却还愈行愈远了呢?
李秉稹只觉这男欢女爱,实在是要比朝堂党争更棘手万倍的存在。
如若再这样下去,眼前的?女人估计很快就会郁郁寡欢,而他也?不得畅快,迟早得疯。
在如此难捱的?氛围中,李秉稹将指尖的翠玉扳指捏了又捏,按了又按,万般无奈之下,决定?使出威逼的?法子?。
“你今后还想继续见到辰哥儿?么?”
李秉稹原也?想缓缓解开二?人心结,可因着那?“不喜欢”三个字,他忽就没?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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