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霖的到来打破了雅间里的僵局——病人自己送上门来,他没理由舍近求远额外再跑一趟月府,所以就带着医箱“上门”来完成今日份问诊施针。
虽然在场都是熟人,但该回避还是得回避。君子笺叫人将门口的屏风搬过来,在雅间隔出一个小诊室,他与顾墨玧就坐在屏风的另外一头。
红鸢楼的雅间隔音很不错,一旦没人说话就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残光迟钝地从这份沉默里咂摸出点剑拔弩张的意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山不容二虎”?
雅间里老虎们无声的威压在流淌,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屏息,外间寂静得落针可闻,而隔了一道屏风的两人却无知无觉,对话从里面传来:
“戚神医,我觉得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针和药是不是可以停了?”
月九龄说这话时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个嫌药苦不想吃药的小孩儿,与她平素里镇定自若的样子大相庭径,要知道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也只有郡主压得对方喘不过气的份儿,不料到了大夫跟前也与其他病人无异,不得不低头。
外间听闻此话的人都顾不上诧异了,忍不住侧耳倾听,然后就听到戚神医不为所动、冷漠地说:
“嗯,病确实已经除了,针灸可以停,但药还是要喝。”
“……”
试图逃避苦汤药失败的郡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好安慰自己好歹不用再挨针了。
结束诊治之后,月九龄一出来就看到君子笺笑得十分欠揍,“难得见到郡主吃瘪,真是大开眼界了。”
郡主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我还能让君台主‘眼界更开’——字面上的意思,要试试么?”
君子笺被呛了一下,连忙摆手,“咳咳,郡主的刀技之高超如雷贯耳,在下早就有所耳闻,亲身体会就不必了。”
方才戚霖为月九龄诊断的话他们都听到了,所有人都因此松了口气,尤其是顾墨玧。
轻轻摇动的纸扇上方露出一双含笑的凤眸,不动声色地将跟前两人的神情变化收尽眼底,漫不经心地开口:
“郡主既无大碍,侯爷当可放心地下江南了。”
顾墨玧闻言,当下抿了抿薄唇,冷声道:
“不劳君台主操心。”
他之前对月九龄说过,等她病情有好转再去扬州。
当时这么说是为了月九龄能安心养病,别顾虑太多,如今想起她这段时间格外配合治疗的举动,其实是为了能早日康复,好让他放心,早日启程去扬州。
聚鸢台的眼睛遍布天下,君子笺知道这些并不稀奇,但他与月九龄之间的约定从第三个人口中说出来,着实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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