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以权势压人……”
崔妩很是纳罕:“不以权势压人那我当?这?个公?主做什?么??”
云氏张了张口,想不到她会这?么?不要脸地承认。
崔妩下一句更诛心?:“谢氏,本公?主称你一句‘夫人’,是不是给你脸了?”
彻底不客气的态度让云氏脖子一缩。
暖炉刚把僵硬的四肢烤暖,回想这?一日经历,她不能再被赶下去了。
这?境况逼得云氏不得不服软:“是……臣妇冒犯……”
“你冒犯了谁?”
说出一句话,之后也容易多了:“臣妇冒犯了公?主,求卫阳公?主恕罪,不要将?今夜的事说出去,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我以后不会……从前种种是臣妇不对,往后臣妇会认清身份,再不以公?主的婆母自居。”
听到这?句,崔妩眉毛一扬,也没应她。
云氏能跟她低头,看?来今晚的苦头吃够了。
崔妩不打算学佛家?“放下执念,万般自在”,说什?么?大度原谅的话,她们往后互不相干就是最好?的结果。
晋丑刚从边地回来,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也看?出崔妩从前在谢家?的日子不顺心?。
“过去两年就是你要的好?日子?婆媳生怨,夫妻离散,我看?还?不如当?个老姑娘呢。”
崔妩叹了一口气:“要是早知道阿爹阿娘弟弟这?么?有?本事,我干等着就好?,还?嫁什?么?人啊……”
不过要是不做谢家?妇,她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在深宫里的荣太后,当?不了这?个公?主,现在该跟方镇山在江南造反了。
后面的路,云氏已经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藏着脸在那擦眼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让她家?去。
才进了城门,云氏和?童大娘就被赶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云氏嘱咐心?腹童大娘,谁都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连谢溥都不让知道!
童大娘一边将?模样打理体面,一边应是。
云氏道:“待会儿你去角门让张大开门,然后支走他,偷偷带我进去。”
童大娘悄悄办了。
二人回到青霭堂,收拾梳洗过,云氏将?身上的伤上了药才敢去存寿堂那边看?谢溥。
因为找不到云氏,府上已经闹了一遭,云氏解释自己被马群冲散之后,马车跑出去好?远翻沟里去了,从沟里爬出来才搭了过路农户的牛车回来,只是没来的知会还?在那边搜寻的护卫。
谢溥还?在卧病,也无法操心?太多。
被折腾这?一遭,云氏什?么
?心?气都没有?了,躲在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至于尼姑庵那边,云氏也不敢报官,暗中遣护卫去看?过,尼姑庵已经空了,估计是怕谢家?寻仇,全?都跑了
另一边。
将?旧日的仇报了,崔妩心?情大好?,要不是谢宥死了,她才不放过那个老太婆。
心?底大度地将?与谢家?的仇怨一笔勾销之后,崔妩继续在季梁城招摇过市。
可很快,一个更让崔妩意想不到的人也出现了。
这?日崔妩在金明池上看?水戏,高?高?的水秋千上穿着彩衣的人纷飞如蝶又没入水中,园子里的花匠捧来几盆鹅黄牡丹给她赏玩。
冬日盛放的牡丹花,栽培起来要费多少心?血,就为了让贵人瞧一眼,可惜崔妩对花草没什?么?兴趣,略看?过,就让花匠搬回温室去了。
“公?主,有?一位旧家?大姐求见你。”
原来这?花匠是传话的。
旧家?大姐?崔妩有?些奇怪。
“她生得什?么?模样?”
侍女不知如何形容,只说:“肚子瞧着有?些大。”
肚子大……不会吧?
“让她过来吧。”
待人被领上来,揭开面纱时,崔妩先是一惊,而后笑道:“我就说你怎么?为叶景虞殉情呢。”
来人正是王娴清。
原来那夜杀了叶景虞之后,王娴清并未自杀,而是拿着他的令牌出了军营,一路跋山涉水,回到了季梁城。
如今想见崔妩可真难啊,王娴清还?是有?门路,找到了金明池的花匠,才找到了面见公?主的机会。
王娴清在枫红搬来的锦凳上坐下,微凸的小腹吸引了崔妩的视线。
“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
“那从西?北一路过来也是辛苦。”
二人气氛和?老友叙旧无异。
“我照你们期盼的杀了叶景虞,为什?么?漆云寨的人还?要来抗击北疆?”王娴清抬起的眼眸沉静。
“你杀了叶景虞,漆云寨正好?有?机会立功,不耽误,不过这?样你还?敢来京城,不怕我杀人灭口?”
“你难道还?怕我一个叛贼家?眷、杀了将?军的人去揭发你,自取灭亡吗?”
王娴清把热茶喝下,长吐出一口气,“我既然敢来,就是把一切赌在公?主身上了,如今以我的身份,只有?卫阳长公?主敢接纳我,若公?主要杀我,我别无二话。”
王娴清胆色本就不同常人。
从知道王靖北造反被诛的消息后,王娴清伤心?之余,更问?自己,她以后要做一个通缉犯,让肚子里的孩子也跟她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吗?
她不甘心?过那种日子。
王娴清想为自己找到出路,所以她才要杀了叶景虞,向漆云寨投诚,得到一个重新爬上去的机会。
“我哥哥死了,但他留在北地的基业还?在,只要你愿意收容我,我会为你办事。”
“那你求什?么??”
“帮我跟谢家?报仇,再为我腹中的孩儿谋一个好?出身,公?主,你的身子既然不好?,不如我给你送一个孩子?”
王娴清还?真是敢说,崔妩大拊掌,“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我不过赚你两间铺子、一箱金子,现在反倒你觊觎起我的权位来了?”
王娴清很镇定:“公?主若看?不上也罢,也求公?主赏片瓦遮檐。”
“不必我赏,只要你足够有?用,就能从我这?儿挣到,就跟当?初我挣你的铺子一样。”
两个女人对视,眼里皆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报仇之事我不能答应你,谢宏和?云氏欠你的,谢溥不欠你,他只是尽人臣本分,我不能替你报这?个仇,而且你的两个孩子还?在谢家?,他们都是好?孩子,该有?好?前程,你并非真心?要跟谢家?复仇,只是借此试探我而已。”
崔妩看?得明白。
“至于你腹中孩儿的好?出身嘛,我眼下还?不能立刻给你承诺,只能先将?你安置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所以王娴清才喜欢跟崔妩谈条件,她能给的会给,不能给的也不会哄自己。
她莫名相信崔妩,这?是个开诚布公?的商人,只要足够的利益就能驱动她。
“如此,那就等来日公?主见到好?处时,咱们再谈吧。”
崔妩点头,问?道:“我很想知道,你恨谢家?,难道就不恨漆云寨吗?”
毕竟若不是漆云寨把消息出卖给谢溥,王靖北窃赃银的事也不会被朝廷知道。
“此事与卫阳公?主你有?关系吗?”
崔妩摇头:“当?时我还?在登州,并未参与其中,也是别人告诉我,才知道了漆云寨和?你阿兄有?这?一桩交易。”
“那我也可以承认,我恨漆云寨,我恨漆云寨首鼠两端,但我知道,阿兄自己也有?错,而且现在的我没能力恨任何人,我得活下来,还?得活得好?,我的恨也没那么?多。”
王娴清甚至不那么?恨叶景虞,她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这?一刀下去,她才有?理由来和?崔妩谈判。
“你倒是坦诚。”崔妩欣赏她,但远还?谈不上信任。
“我也想问?一件事,当?初谢家?的事我也有?耳闻,你嫁进谢家?一年什?么?都没捞着,还?不能生育,难道不恨吗?”
“该死的人我都杀了,但我不想造太多杀业,显得我多爱杀人似的,罪过不大,教训一下就行了,我最近念佛,心?肠总是比往日慈悲些。”
不是比往日慈悲,是该大开杀戒的时候还?没到吧。
王娴清看?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