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钺的容貌端正?到寡淡, 即使是惊讶,也只是情绪在眼中匆匆划过。
他要?劫的是师弟的娘子,常钺远远看到他们在岔道上分别, 这就是她的车驾无疑。
常钺脑子转动起来,所以那晚赌术绝佳的女子就是师弟的娘子,怪不得太子没有等到她登门,原来这人早就跟他师弟离开了京城。
崔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那自己的身份岂非暴露了?
不, 或许还不算。
略思?索了一下,崔妩笑道:“常钺师兄, 我听官人提过你。”
江湖规矩, 无论走到哪儿,攀上关系总是没错的。
常钺顿住。
“我夫君谢宥,你该认识的,当日在赌坊,看到那把剑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官人和我说过您, 师兄怎么在这儿?”
崔妩明知故问?,她猜也猜得出?来。
太子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看来赵琨的日子很是水深火热。
“我要?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跟我走。”
“去哪儿?”
“你不必关心?,我的目的达到之后, 自会放你离开。”
“好啊。”崔妩干脆地点头?。
常钺没想到她这么配合:“你不担心?我害你?”
她有反抗的余地吗?
“你武功高强, 我自然反抗不得,况且……你和阿宥是同门师兄, 阿宥曾说师兄信得过, 所以我不担心?,能帮师兄的忙我自然乐意。”
崔妩心?想我当然知道你要?做什?么, 不就是要?劫她为质逼迫谢宥为赵琨开罪嘛,但她也不必显得自己什?么都知道。
常钺直言:“你和那晚很不一样。”
千胜赌坊那晚,崔妩赌术高超,狡诈多变,游刃有余之间将一群男子镇住,可今日的她,温柔天真,言笑晏晏,似与他是多年?至交。
“我对什?么人就什?么态度,分明那晚对师兄也笑了,不过我脸太黑,师兄没看见罢了。”
崔妩一口一个?师兄,喊得常钺避开了视线,自己与她何曾这般熟稔。
“千胜坊是谢家的产业,还是你自己的产业?”
当夜那些事,他师弟知道吗?
崔妩想撒个?谎,却知道怎么都解释不清她一个?妇人半夜出?现赌坊,还会赌术这件事。
“千胜赌坊自然是我的产业,不过官人和我都不乐意为太子做事,也不想暴露身份,才敷衍太子两句而已。”
常钺分析着她话中真假,“定力院也是你的?”
“不是,我只是请来镇场子的。”
“你在撒谎!”
定力院那个?管事护主?得很,若是请来的,常钺要?杀她时,他不会那么紧张。
“呵——”被揭穿了崔妩也不尴尬,“师兄疑心?也太重了。”
“是不是,来日我问?问?谢宥就知道了。”
她嘴角仍旧上扬,实则已经生了杀心?,怎么能让他去问?官人这个?呢。
“师兄,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崔妩突然说。
“什?么?”
“我不去跟官人告状你劫持了我,你回去也不要?将我的身份告诉太子。”她继续玩弄话术,让常钺以为谢宥对千胜坊的事知情。
常钺想了一下,答道:“不行。”
“为什?么?”
“我对太子没有秘密。”而且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
杀心?已定,崔妩沉下脸来,对他态度一改:“那行,你不是要?劫我,怎么还不走?”
常钺不答只问?:“你可知道谢宥上一封奏折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他还是想试图截停那封奏折。
“哦——”崔妩拉长了声?调,“你是想截我官人的奏折啊。”
“你知不知道?”他又问?一次。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说你会杀了我吗?”
崔妩不待他答,又噼里啪啦地说:“我好歹也是你弟媳吧,头?一回见面你就差点杀我,这一回又要?劫我为质,传出?去你这个?上清宫大师兄的名头?还要?不要?了,你对得起你师父和师弟吗?”
和劫匪耍脾气的,她还是第一个?。
“那你想如何?”
说到师父和师弟,常钺面色不自然,崔妩一眼就看出?来。
此人对师门有愧啊。
“你带我走不要?紧,得给我多带几身衣服,现在下雪了,我是南方?人,稍有不慎冻出?个?好歹来,你上哪儿给你师弟弄个?娘子回来?”
崔妩看似提要?求,实则句句是在试探他的性情,猜测此人到底会不会真的能毫无顾忌害她,要?是常钺强硬些,她可以立刻认怂。
常钺点头?:“好,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奏折的事了?”
“若我没有记错,奏折是三?日之前送出?去的,常师兄,八百里加急,谁也追不上。”
那看来只有劫持崔妩这一条路了。
常钺剑稳稳搁在她脖子上,一面观察外边的护卫,伺机带着崔妩脱身,“拿上你的外衣,咱们要?走了?”
崔妩道:“衣服在后面妙青乘的马车上。”
“……”
她堵住常钺要?拒绝的嘴:“师兄不会言而无信吧?”
他有些艰难:“不会……”
常钺正?打算翻出?去,崔妩眼珠子滴溜溜转,道:“师兄,我也有一事想问?你。”
“什?么事?”
“是你的剑术厉害还是我官人的剑术厉害?”
常钺道:“论剑术,我不及师弟。”
这人神出?鬼没已经这样难对付,难道阿宥真的比他还厉害?
见她不信,常钺解释道:“师弟自小拜入上清宫,又天赋出?众,他的剑术无出?其右,是师父都称赞过的。”
崔妩点点头?,不愧是她挑中的男人,真是文武双全?。
难怪阿宥说自己不会出?事,看来自己跟去确实是拖他后腿。
“那既然你是大师兄,一定有何处远胜我家官人吧?”
“师弟文武双全?,处事周全?,我处处不及他。”常钺平静说出?这句,不见羞愧之色。
几句下来,崔妩已将他秉性弄清楚,撑着下巴笑道:“我知道师兄你哪里比他好。”
他微微睁眼,等着崔妩的答案。
“你道心?比他好。”
“你说什?么?”常钺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记得你们道家有一句‘不与俗争’,万事不强求,你身为大师兄,必定处处被要?求做师弟们的表率,可方?才你说自己处处不及官人,却神情泰然,可见胸中有浩然天地,是道心?剔透之人。”崔妩头?头?是道地拍他马屁。
常钺垂下眼眸:“不是什?么道心?剔透,我只是愚钝。”也更未做好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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