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靠着树干,轻笑。
“那你呢?”重琴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地皇的?”
问这话的时候重琴以为他也是问过谁才知晓的,岂料他说,“很早,可能初见的时候吧。”
重琴费解,他那么好认吗?
还是他太有名了?
陆吾就提到了那次和谈的时候,惊鸿一瞥的那束光。“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隐隐有熟悉的感觉,后来一次你提到和谈的事,我就知道你是地皇没错了。”
重琴也忍不住笑了,手里摇晃着树枝想着他俩也真是逗,彼此都知道彼此身份那么久,却从来都闭口不谈。
不谈的原因,就像蛟神所说,巫神始终有别。
就怕是被现实折戟了眼前的宁静吧。
良久后陆吾说,“小重琴,两位祖巫一位被你流放,一位被你诛杀,你骨子里已经有了魔种,一旦守不住心神就会堕入魔道,想过吗?”
重琴目视远方,“想过。”
陆吾扭头看他。
“但是他们伤了你,给你落了巫咒,还噬了你的神骨,如果你不是受伤回了无虑山,凭着神族的本事未必能救得了你。”重琴面色凝重说。
关于这点他倒是没说大话。
巫咒就是巫族人才有的本事,这也是当年巫妖大战后,巫族能跟妖族平分天下的原因。而十二祖巫的巫咒更是了得,夺人性命的能力叫人望而生畏。
所以一般巫族的人下巫咒还好说,一旦是祖巫下咒,那别管是神是魔都很难抵御,哪怕不死,那也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地皇是所有巫咒的解药,也只有地皇才能解除十二祖巫设下的巫咒。
但天下人并不知地皇以何种方式进行解咒,陆吾之前也不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中了巫咒。当时身受重伤,脑子里唯一念头就是,回无虑山,一定要回无虑山。
现在想想其实是不对的,他身负重伤回了无虑山势必会引起重琴的的担忧,他应该养好伤后再来无虑山见他,哪怕避而不见也好过让他担惊受怕。
但他之前只是想着这场仗打得太久了,他离开无虑山也太久了,不管怎样都不能让重琴漫无目的地等下去。
重琴为他疗伤的过程他恍恍惚惚有点印象,等在自己大殿里醒来后他也知道了所有的事。重琴是以血凝成珠,以地皇的巫力用他自己的血珠来解除巫咒。
也就是说,他现在身体里有着重琴的血,地皇之血。
陆吾心头一阵阵紧得慌,如果不是因为他,重琴也不会出山,更不会亲手处理了祖巫。当时他在昏迷之中,的确是感应到了魔性的诞生,那一刻他就睁眼了。
重琴褪化成小小蛟,那蛟鳞之上有神力的同时也萦绕着黑暗魔力,所以说重琴在这段时间的修行里已经增强了不少神力,可有多少神力也意味着有多少魔力。
最后能将自己化为弱小,许是在现出原形之前努力挣脱心魔的结果。
“小重琴。”陆吾轻叹,“不要因为我去犯险,既然你想隐世,那以后就不要出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出去了。”
重琴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我不会堕魔的。”
他是救了陆吾不假,但同时陆吾也救了他,没有陆吾的神力加持,他唯恐要以小小蛟的形态再修行个百年千年才能重新化形吧。就以他小小蛟的羸弱,可能连回无虑山的可能都没有。
陆吾思索着,“我虽说担心你的魔性,但更担心你的族人。”
重琴不解。
“你是地皇,是巫族的精神领袖,但精神领袖屠杀祖巫兹事体大,恐怕会引来巫族动乱。”陆吾说。
重琴,“你认为他们会反我?”
“有这个可能。”陆吾眸色严肃。
重琴反倒笑了,“反就反呗,我又不想做地皇。”
陆吾转头看他。
重琴靠着树干靠累了,干脆就躺了下来,一身的轻松悠哉。“其实我根本没什么理想抱负,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山好水好的地方睡觉,谁都别来打扰我,所以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实现梦想了吗?”
陆吾干脆让他枕着自己的腿,垂眸看他,“地皇这个位置既然坐上了,也不是你想下就下来的,毕竟也是赫赫战功在身。”
赫赫战功吗?
“我都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重琴说。
特别不爱打仗,因为每次打仗都要远行不说,还睡不好,有时候刚要眯眼就有敌情来了,特别烦人。
“我就是生在巫族没办法的事。”末了,重琴一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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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是没得选啊,但凡能选他都想做只山中鸟云中鹤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
陆吾抬手摸他的头,“小重琴,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恐怕巫族的人已生异心了,哪怕你不做地皇,对于有些人来说也是个威胁。”
重琴不以为然,“他们有本事打过我再说了。”
陆吾对他说,“巫族心思叵测,又擅诡谋,他们一旦要反你绝不会单打独斗,小重琴,杀人诛心,兵不厌诈。”
重琴抬眼,“其实我很了解巫族,族民们都还好,而且也很向往安居乐业,但祖巫们野心日益渐大,我这次回去发现他们不但与妖魔有联系,甚至还跟人族首领打交道,已经野心昭昭了。”
陆吾沉思,微微点头。
关于这点他也知道,巫族近百年来动静频频,十二祖巫各藏心思。妖族虽说只剩残余,可留下的那批都是具备上古妖力的,不是想歼灭就能歼灭得了。
魔族蠢蠢欲动的同时,人族也在崛起,巫族的确有在各族群间走动的迹象。现在人族虽说臣服于神族,但人族心性不稳很容易被挑唆,难免不会成为巫族用来攻击神族的武器。
“所以……”重琴翻身改成趴着,“我干脆杀了所有的祖巫。”
陆吾一怔,愕然看着他。
重琴说这话的时候可谓是轻描淡写,语气轻松的就像是跟陆吾说,你帮我烤鱼吧,我想吃了。
见陆吾用这种眼神瞅着自己,重琴倍感不解的,“我说错什么了吗?”
陆吾不想道德绑架,但有些话他还是不得不说,“你是巫族,那些祖巫是你的同胞。”
重琴更是不解,“是同胞又如何?”
陆吾一时语塞。
重琴说出自己的理由,“他们野心太大,整个巫族早晚会被他们的野心拖垮,所以难道不该杀吗?杀了他们可能会对巫族更好。”
陆吾明白他的想法,叹,“你不能杀他们,你处理了两名祖巫已经已经心生魔性,真杀了其他人,你怕是真要堕魔了。”
重琴哦了一声,良久后说,“如果他们以后再欺负你,哪怕是堕魔我也会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