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陪着明初悄悄来到柳姨娘处。银珠已经伸着脖子,在外面等了不知多久。
一见明初来了,银珠忙快步迎了上来。她谨慎地看看两侧,见左右无人,忙道:“六小姐,姨娘在屋里等您呢。”
银珠是柳姨娘嫁入姜府之前,就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是柳姨娘的心腹。
今日天冷得厉害,银珠陪着笑脸,打了好酒送给那几个看管柳姨娘的管事妈妈。这些管事妈妈都是大太太送过来的,说是好好服侍‘柳姨娘’,让她好好静养。
可其实,谁不知道柳姨娘掉了个哥儿,还失了大老爷的宠。
大太太说,要姨娘好好静养,便是不让任何人再看到她的意思。这种天气,谁愿意接手这个活?
没个油水不说,站在屋子外头被风一吹,都觉得冻得骨头疼。
正巧银珠送上烧酒烧鸡,又带了一副新骰子给她们。这些个妈妈,平时没差事在身上的时候,便喜欢喝个小酒,行个酒令什么的。见银珠这么上道,妈妈们一笑,便去了旁边暖和的房子里待着。
银珠殷勤服侍,又是倒酒又是劝酒,几个妈妈不知不觉醉倒。银珠一切安排妥当,就等明初了。
可约定的时间过了有一阵子,明初才来。银珠长话短说:“六小姐赶紧进屋吧,柳姨娘似乎是不大好了。小姐记得,若是外面有三声鸟叫,您就得赶紧出来。”
明初点头,低头进了柳姨娘的屋子。
不过几日不见,柳姨娘就和前阵子那描眉画鬓的精致妇人判若两人了。
柳姨娘早已无心打扮自己,面色如霜打之叶,苍白无华。眼窝深陷,泪痕犹湿,曾经饱满的红唇如今也发乌紫。
她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胸脯的起伏。
头发因为坐小月子也很久没洗了,加上被关着禁闭,那些婆子们也不会好好的伺候她,柳姨娘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散在床边。
明初一进屋,就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和头油味儿交织在一起,明初不禁后退了两步。
柳姨娘听见动静,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声音沙哑的问:“是明初吗?我的儿...是你来看为娘了吗...”
这么多年,柳姨娘都不许明初叫她‘娘亲’,只是因为惧怕大太太会挑着错处磋磨明初。
如今听见柳姨娘这么说,明初知道,柳姨娘定是觉得自己熬不住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想到这儿,明初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明初不顾屋里的异味,几步奔到柳姨娘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柳姨娘的胳膊,哀哀哭道:
“娘————!”
柳姨娘听见这一声,一滴浊泪从眼角流下来,滴在了明初的手背上,烫的惊人。
明初这才觉得不对,忙伸手摸了摸柳姨娘的额头。
“哎呀,娘,你怎么发热了!我去请郎中过来!”
明初刚想站起来,柳姨娘就扯了扯明初的袖子。明初看向柳姨娘,她似乎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费劲的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不用了...我是不中用了....”
明初哭的伤心,听见这话,心痛不已:“怎么就没用了?!我去找爹爹,向爹爹求求情,让爹爹给您请郎中。”
见柳姨娘还是摇头,明初心中乱的不成样子,大哭道:“娘你别这样,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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