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池析亭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耳畔一直传来机器短促又冰冷的响声,许是视力被剥夺了,池析亭感觉自己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微风掀卷窗帘,翁郁枝桠窸窣作响,甚至阳光洒在身上那股淡淡的暖意都格外的清晰和真实。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池析亭有些懵,大脑一片空白。
死在他努力工作六年,终于晋升为区域总监的当天。
是猝死。
他甚至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只是感觉胸骨传来一阵压迫性的绞痛,之后便蓦地失去了意识。
难道他被抢救过来了?
不会吧。
池析亭脑子有点乱,想睁开眼确定,但是挣扎了许久也无法掀起眼皮,最后也只得放空大脑,闭着眼睛理清思绪。
旁边有机器的响声,应该是医院。
只是……
池析亭手指微动,感觉到了阳光在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游走,暖意攀升,但是池析亭的心却骤然下沉。
他猝死的那天正值三九寒天,又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按理来说不可能在他猝死的第二天就升温到这个地步。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响声,而后脚步声愈近,一个略显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人是怎么伤的?”
语气凉薄又疏离,不疾不徐,虽是关心的话语,但是在平淡的语气下显得冷漠了不少。
“好像是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褚聿侧目扫了眼病床。
病床上的人长了张出众漂亮的脸,皮肤细腻干净,五官轮廓柔和莹润,许是因为受伤,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嘴唇的颜色也淡了几分,几缕发丝垂在额上,和覆着一层薄汗的额头相衬着,如同被洒落泠泠月光的雪山石。
“毕竟是在褚氏伤的,医疗费用全由公司报销,另外该批的病假也批了,已经走了程序,嗯……”周珊看了眼手机,继续道,“也已经通知了他的父母和朋友,他们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嗯。”褚聿收回目光,垂眸看了眼腕表,见时间不早了,想到自己被临时中断的事务,道:“走吧。”
“是,褚总。”
褚氏?褚总?
池析亭一懵。
他身边有哪位老板姓褚吗?
池析亭的眼皮猛地颤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耳畔的机器声骤然拖长,也愈发刺耳,冰冷的声音仿佛直接穿过耳膜,径直刺进了他的大脑里。
猝死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他的大脑,那股窒息感涌了上来,逼着池析亭睁开了眼。
眼睛是干涩的,视野也很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
入眼的便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
是病房。
池析亭缓缓眨了眨眼,视线又被站在门口的男人吸引了。
蒙蒙视线下,他看不太真切,只感觉那个男人身形挺拔悍利,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微微侧着脸,只有小小的窄窄的一小段纳进了池析亭的眸中,但是饶是如此,池析亭也清晰地感觉到了男人身上带着的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气质冷硬的有些不近人情。
那是谁?
褚总?
他认识吗?
池析亭张了张唇,还没等他发出声音,男人已经侧身出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伴随着病房门被关上,池析亭陷入了沉默。
不对,这不太对。
池析亭冷静地想了想,似乎是因为平静了下来,原本僵硬的没有知觉的身体也逐渐苏醒,额角一阵又一阵的抽痛提醒着池析亭他现在不是在做梦。
池析亭侧了侧首,看了眼病床旁的柜子,在柜面上扫了一圈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微微蹙了下眉,半撑起身体向旁边探身,伸手去拉抽屉。
还没等池析亭的手指碰到抽屉,房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粗犷又带着慌张的嗓音响起。
“我靠。”傅宁一个大跨步,两步就窜到了池析亭身边,一把捞住池析亭,低声吓道,“你干嘛啊,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拿,你躺好。”
池析亭缓缓眨了眨眼,视线凝在傅宁脸上,细细地在傅宁脸上扫了一遍后才僵硬地垂下睫毛,纤长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完蛋。
这个人他也不认识……
“你要什么呀?”傅宁碎碎念了两句,把手里的果篮放下,弯腰去拉抽屉,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池析亭的回答,这才纳闷地又喊了一句,“池析亭?你说话呀。”
像是触到了什么敏感点,池析亭猛地回头看傅宁,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宁,半响后才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傅宁懵了,手指蜷了几下,茫然地和池析亭对视了几秒,半响后才僵直地站直身体,视线逐渐转移到池析亭额角的伤口上,表情凝重地抿了抿唇。
“失忆?”
医生看向半卧在病床上的池析亭,皱了下眉。
池析亭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有些心虚地撇过视线,轻飘飘地看了眼傅宁,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失忆,怎么就不算是失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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