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自记得十余年前,讲道一日,先生疲惫归来的时候,还会点燃油灯,为他单独讲解经意。
为什么学宫三千弟子,却唯独他一个书童能拔出君子剑,其实并不是偶然。
他还知晓先生许多不为人知的习惯。
睡懒觉,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因为传道授业,先生能够睡懒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
他常说自己教书育人,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踏实的睡懒觉。
但算算时间,先生已经教书三四十载了,年纪也已七十有余。
一代又一代大儒、一位又一位侠客从他的门下,走入朝廷与江湖。
“能力大的,以天下为剑,斩一个万世太平。”
“能力小的,以自身为剑,斩一个身安心安。”
“没能力的,就守好自身贪念,挺直腰板做人。”
“莫要有能力而不为,莫要无能力而强为。”
这些话语,是先生传道授业数十载,重复最多的话语。
所以从学宫走出的人,基本上不是儒士,就是侠客!
就算自认学无所成之人,也是时时规范自身,不让自身成为他人剑下之物。
一个人,影响一个朝代。
在季牧眼中,先生其实就算睡个几辈子都足够了…
他无愧于心、无愧天下。
正感慨着,床榻上呼噜声渐渐止息。
季牧知道,先生要醒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书圣缓缓睁开了眼帘。
季牧躬身恭敬施礼。
“见过先生。”
书圣愣了一瞬,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洞府里竟然有人,但随即看见是季牧,这才松了口气。
“回来了啊。”
他朝季牧招了招手,季牧会意,从角落处清池舀出了一瓢清水,递给了先生。
书圣满意的点点头,喝了一口之后将瓢递还给季牧,然后像是有意无意的问道。
“咳…为师睡觉的这段时间…除了你…没别人进来了吧?”
季牧沉默了一瞬。
“……没…”
“咳咳,那就好。”
书圣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眼跑去放瓢的季牧,眉头微皱,旋即又缓缓舒展。
“二十六重楼么…”
默然半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回来的季牧问道:
“剑呢?”
季牧一愣。
“什么…剑?”
“……”
洞府之中,陷入了恒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