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梦璇坐在桌前轻滑着茶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后,沈浪合上了书籍,随后在掌心来回摩挲。
姜梦璇:“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沈浪:“陛下,能容卑职说几句实话么?”
姜梦璇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沈浪道:“此书内容经不起任何推敲,陛下压根不必在意。”
“什么意思?”姜梦璇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这书里内容是伪造的?”
“内容真伪姑且不论,陛下不觉得很多事完全不符合常理?
先抛开各种心理暗示,用理性目光放眼整个大楚史观,
敢问楚国立国八百余载,其他什么不好记载,
非要单独记载一本什么女帝荒淫私事,是觉得这事摆不上台面,
还是除开女帝以外,其余皇帝就活的很体面了?”
“据卑职所知,本朝元宗,在位二十二载,期间也算是励精图治,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被内侍悬梁与偏宫,三位皇子继承人全都离奇暴毙,
彻查此案的官员更是全部葬送在一场所谓天火中,
硬是导致皇室和世族决裂,大楚差点后继无人,
这不比《秘史》记载更加严重荒唐残酷,也更加的隐晦莫测?
但这样的事却也直接记载到了史册之上供人评判,你觉得这是为何?”
“还有宣宗在位十八年,朝政一向清廉体恤百姓,
却在最后继位三年大兴土木,笃信炼丹之道,大肆纳妃容妾,搞的是民怨沸腾,各地揭竿而起,
暴毙后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因为没有留下遗嘱,
更是引发后继三任皇子对权位的争夺,差点葬送了楚国社稷,
如此公之于众的行为,为何没有隐瞒在《秘史》中,却堂而皇之写在史书之上?”
“综合楚国上下足有二十多位帝王被冠以暴虐、荒淫的名号,一个个落得家破人亡被赶下大统的下场,
按理说他们的情况,比这些女帝秘史记载的更加严重百倍,
按理也应该另起一本《秘史》私下记载才对,为何却都能记在史册之上,
而本朝七位女帝却要另起一部《女帝秘史》,这用意何在啊?”
听完沈浪的解释,姜梦璇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本宫廷禁书,真的是人为杜撰的?
可如果是假的,以父皇的睿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又为何先帝要把它交给朕?”
沈浪点点头:“卑职以为,先帝交给陛下这部女帝秘史真正的用意,是想告诉陛下,
当皇权与世家、外戚利益产生巨大分歧时,会有怎样凄惨的下场,希望陛下能自己明白坐上大统需要涉及的风险,
用最理性的方式调整朝纲方针,必要时可以选择妥协,以免陷入不必要的漩涡之中,
至于书中的内容,一眼丁真,假的不能再假,
就比如这帝瑶与亡夫灵前与人苟且,用理性角度看待,
试问就算帝瑶自己不要脸,那些与他苟且的男人就不怕死么?
帝婿灵堂重兵把守,更有百官吊唁,
哪个男人脑子抽筋到在这种场面和帝瑶发生关系?是嫌命太长久了么?”
其实,沈浪有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这本秘史甚至是你爹姜岩找人编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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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上面的字迹怎么看都不像超过百年的痕迹。
“而且,就算是中了蛊毒,也只会在毒发时神智不清,其余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意识清醒的,
哪有书中所描述淫乱的如此荒谬?所以卑职以为,此书警示目的远大于内容真伪,
何况陛下先天修为根基深厚,就算不小心被下了蛊,
蛊毒也不会那么容易侵蚀神识,靠修为压制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姜梦璇一听,压抑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但很快,她就眯起了双眼:“沈浪,你是怎么知道我修为先天的事?”
沈浪咳嗽一声:“之前不知道,但天香楼外陛下能听到那细微动静,卑职就已经认定陛下实力不俗了。”
姜梦璇:“罢了,你我早晚都是一家人,朕的这个秘密本来是想在大婚后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也好。”
沈浪起身将《女帝秘史》放回桌面:“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卑职先告辞了。”
“嗯,你也辛苦一天,早些回去安歇,这次凯旋而归,朕准你两天假。”
“多谢陛下,卑职告退。”
沈浪行完礼,刚离开了长乐宫。
忽然又说了句:“对了陛下,那吴璃卑职有必要提醒你一声,她不一定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暂时不清楚,但她的眼神,算计远大于所谓的情欲,
她今夜此举可能是刻意为之,真实目的并不单纯,请务必小心留意。”
“嗯,朕信你。”
“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姜梦璇目送沈浪逃也似离去背影,心情顿时大好。
随即一声沉喝。
“江千户。”
“属下在。”
“给舒悦送一杯毒酒,念在她陪朕多年份上,留她一具全尸,好生安葬。”
“属下遵命。”
江朝云领命,迅速隐入了黑暗之中。
女帝抓起那本秘史,经过沈浪的分析开拨后,她心中的阴霾彻底被扫空。
“父皇,多谢你指点儿臣,儿臣已经知道你的用意了,不过现在儿臣不再需要它的警示。”
话毕,手中的《女帝秘史》缓缓化为齑粉,随风飘向窗台外。
一瞬间,女帝心头的阴霾彻底扫荡一空,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
当夜,沈浪走在回到自己别庭居的街道上。
子时已过,街上已是空无一人。
忽然,沈浪耳垂一动,反手握住腰间的匕首。
下一刻,对面民房屋檐上,浮现七条人影。
“沈浪?”
“然也。”
“杀。”
确认身份后,杀手们没有任何多余废话,直接纵身一跃向沈浪发起凌厉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