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发出低吼声时,无辜球保持炸毛。
熊缓缓起身,抬起爪时,无辜球保持炸毛。
熊张开嘴,露出牙齿时,无辜球保持炸毛。
熊探头一咬,一下就叼住了无辜球的后颈肉——
兔子被一路叼进熊窝深处,它眼睁睁地看着熊爪拍开珍藏一号红果果、踢开珍藏二号蜂蜜罐、打翻珍藏三号月亮鹅卵石匣子——
再把它扔在珍藏四号的羽绒垫上,俯下身来。
兔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现在它浑身炸起的毛再也不是假装乖觉了,它的毛全部根根炸成了直线。
熊缓缓俯下身来。兔子意识到它这次开不起玩笑。
这头可以随便戳、随便按、随便抱、随便咬、习性完全配不上体积的熊,要冲它展示顶级肉食动物的可怕了。
——可现在是白天!白天是不可以吃兔子肉的!这违反了森林法典!
熊看了它一眼,迅疾伸爪,“呼啦”一声,直接糊上了熊窝深处唯一一处漏光的土洞。
“嗷。”
现在到晚上了。
……你不能拉个窗帘关个窗户就胡乱颠倒黑白!你不要脸!
兔子很想义正言辞地指责它,但事实上它压根没有如此丰富的词汇、这样机智的反驳,它只是趁熊冬眠时一个劲作威作福的草食动物,它和一位慌慌张张、满脸通红、发着抖坐在牛郎店楼上包厢的床上、试图用法杖重新打开门锁、窗锁与窗帘结的贵族小姐没有关系。
它的爪爪也不会被任何人夺走,当然也不可能拥有人类的双手,再被某同学拆开头上的发带绑到腰后,手腕中间中间插上一柄眼熟的法杖固定缠死——
“我原本想让你咬着的,但那就不方便接吻了。”
——不会说话的兔子当然也听不懂人言,更何况是内容这么可怕的句子。
它颤抖地等待着自己的末日,由衷希望俯下身的熊可以一嘴咬穿它的脖子,给自己一个无痛快速的死亡。
熊没有。
肉食动物总是最恶劣的。
缩成一团的兔子开始感受到对方可怕的吐息、尖利的牙齿——这些东西缓缓滑过兔子的耳朵,脖子,前胸,腹部,兔子战战兢兢地等待无形的屠刀降落。
熊不需要拿刀,它的身体天生就比刀可怕数倍。
熊的目光太可怕,兔子甚至怀疑自己要被剥皮了。
熊可能要用它的毛皮做衣服。
……如果熊有手,而兔子穿着衣服的话,此时一定被真正剥开了所有,仅仅剩下一些可以被当做餐点一起煮的柔软织物。
“我听说女孩约会时会穿配套的内衣。没想到是真的。”
——大概是平行世界,一位同样准备在白天第一次享用蜂蜜蛋糕的同学如是说,他中间还格外恶劣地停顿了许久。
兔子无暇顾及,它这边正展开生与死的较量,熊的牙齿已经抵上了腹部,危险近在咫尺。
这位捕食者还很讲究地用温水把它冲了一遍——兔子此时浑身上下都仿佛泡过了水,湿漉漉的毛发贴在羽绒垫上,湿漉漉的眼睛比刚才更红,后腿很想用力踢蹬却害怕打开后向敌人暴露要害,远远看去,这团毛球已经化成了一滩——场面血腥又残忍,简直不忍直视。
它不想被彻底吃掉。
为什么玩一下熊耳朵就会被吃掉?以前它玩熊爪子完全没问题,它甚至还把肉垫贴在熊肚子上反反复复按过,但从未招来这么可怕的后果啊?
兔子非常害怕。
它决定放下骨气,开口求饶。
——“我……我要洗澡。”
哦,它和抽泣着用手背遮住表情的人类没有关系。它才没有这么狼狈,它很正经地在为自己生命奋斗。
熊不想搭理它复杂细腻的心理活动,食草生物的心理活动永远越搭理越多,它用力拉下猎物捂住脸的爪子,继续下嘴,从上到下再给猎物来了一遍温水冲淋,连肉垫之间的缝隙都没有放过,讲究又细致,好像生怕进食时吃到脏东西。
可怜的毛球在这趟冲淋下彻底失去了反抗意志。
在水压的胁迫下,它再炸不起一根毛,可怜兮兮地瘫在原地,奋力想把自己重新蜷成球状物,时不时颤抖。
猎食者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度过可怕的第三波浪潮。
它的表情比猎物所度过的浪潮还要可怕,就仿佛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方便它更好进食的调味料,而进入正餐时它会用力吃掉每一块肉、在每一块毛发上留下撕咬的痕迹。
这么想着,熊彻底张开了獠牙。
——于是,安娜贝尔·斯威特,再没有配套的内衣可穿了。
也许是出于歹徒恐怖的仇富心理,这位可怜的年轻富豪甚至没能得到保留下来的零星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