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心中一喜,快走几步来到床榻边,直接坐在?萧元宸的身边。
“陛下?”
她声音很轻,很温柔,带着几分试探。
“陛下可醒了?身上哪里?难受?饿不饿?要不要吃些蜂蜜水?”
萧元宸却一直看着她,眼眸一瞬不瞬,一言不发。
沈初宜刚放松下来的心,不由又提了上去。
“陛下?”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萧元宸的侧脸。
萧元宸脸上还?是有些温热,却并不烫手,显然风寒已经慢慢散去,不再侵袭他的身体。
被她这样一碰触,萧元宸才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片刻后,低哑的嗓音响起:“朕无碍。”
他此刻面色虽苍白,却并没有羸弱之相,只是声音很低,仔细聆听才能听清。
沈初宜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说:“原来蓁蓁也担心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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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宜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人,就算是病了,也不忘逗她。
她没有回答萧元宸的话,只是起身来到桌边,倒了一碗温热的蜂蜜水,回到床边,柔声道:“陛下,喝点水,润润嗓子。”
萧元宸点头,自己撑着手肘就要坐起身来。
沈初宜吓了一跳。
“陛下可莫要乱动,臣妾来扶着您。”
萧元宸有些好?笑,他很利落坐起身,靠在?了床背上,哑着嗓子道:“朕只是病了,又不是受伤,自己能动。”
他这样要强,沈初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往前?坐了坐,用?汤勺喂他吃蜂蜜水。
“陛下可觉得好?些了?”
萧元宸点点头,说:“睡了一觉,舒服许多?。”
虽然用?汤勺吃蜂蜜水很慢,也有些麻烦,但萧元宸却并不阻止,反而很享受地?让沈初宜伺候他。
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
沈初宜抬眸看了看他,见他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精神的确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一会儿再吃些晚膳,垫一垫肚子再吃药。”
被沈初宜这一提醒,萧元宸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他今日一直睡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来得及用?午膳,身体一旦开始好?转,就能感受到腹中空空。
“让御茶膳坊多?备些其他的菜品,的确有些饿了。”
萧元宸很实在?:“提前?把晚膳用?了吧,刘文术的药都催眠,吃了我就困,今夜可能不会再醒来。”
萧元宸的嗓子还?有些哑,说几句话就要咳嗽一声。
“陛下,以后可要听话,”沈初宜忍不住念叨,“刚一开始不适的时候就用?上药好?好?休息,何至于此?”
“你看看,闹这一场,太后娘娘们肯定要很担忧的。”
萧元宸垂眸看着她,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好?。”
“知道了,以后听蓁蓁话。”
萧元宸说到这里?,又笑着问:“蓁蓁可担心朕?”
沈初宜捏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能糊弄臣妾。”
萧元宸又笑了。
他咳嗽一声,才说:“朕何时骗过你?”
这倒是没有。
思及此,沈初宜这才不再念叨。
“陛下这是风寒疲累,许多?饭食都不能吃用?,若是陛下有胃口,就让御膳房准备瘦肉粥和红糖小米粥,先暖暖胃,再配上肉末蒸蛋,鲜虾馄饨和红烧鸡块,一起多?吃一些,胃里?才舒服。”
萧元宸听她念叨,都感觉到饥饿了。
“好?,都听你的。”
沈初宜这才满意。
等喂他吃完了蜂蜜水,沈初宜才起身,出了寝殿叫姚多?福和刘三喜伺候萧元宸更衣。
她叮嘱过孙成祥准备晚膳,不多?时才回到寝殿。
萧元宸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身上的汗也都擦过,这会儿舒服许多?。
他靠坐在?床榻边,正低声对姚多?福说什么?。
沈初宜清了清嗓子:“陛下。”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萧元宸立即止住了话题。
沈初宜没有去说萧元宸,只看向姚多?福。
“姚大伴,”沈初宜淡淡道,“陛下今日还?病着,莫要拿国?事烦扰陛下。”
姚多?福后背一僵,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讪笑道:“是,娘娘。”
萧元宸这才看向沈初宜,笑道:“朕安排姚多?福给你准备被褥,这几日你都得留在?乾元宫,可要休息好?的。”
“嗯,”沈初宜重新摆出和善笑容,“多?谢陛下惦念。”
她手里?端着一碗热牛乳,回到床边,说:“刘院正说吃些牛乳暖胃,陛下先喝了再用?晚膳。”
等忙完这些,晚膳也送到了。
萧元宸不愿意在?拔步床上用?晚膳,让姚多?福扶着他靠坐在?罗汉床边,沈初宜坐在?他对面。
萧元宸的晚膳清淡,的确都是沈初宜念过的菜品,沈初宜自己也没什么?
胃口,就陪着吃了几口。
“让御茶膳坊给你做些新菜品吧,”萧元宸吃着瘦肉粥,道,“瞧着你也没吃几口。”
沈初宜摇摇头,用?帕子擦干净嘴,帮他夹菜。
“减重。”
萧元宸无奈笑了。
“你啊。”
倒是贯彻始终,不达目的不罢休。
等用?过了晚膳,萧元宸便披上外衫,牵着沈初宜在?殿中慢慢散步。
他这会儿身体好?了许多?,人也不再发虚,走路也有了力气。
躺了一天,实在?是觉得筋骨都僵硬了,不走几步都觉得难受。
沈初宜挽着他的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怕他一会儿没有力气。
“朕真没大碍。”
萧元宸笑了一声:“肯定是刘文术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刘院正很担心陛下身体,与臣妾说了许多?真心话,若听到陛下这样非议,定要伤心难过。”
萧元宸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还?替他说起话来?”
沈初宜倒是没有笑,她淡淡道:“因为陛下不爱惜身体,臣妾心里?也很难过。”
这一句话,打?散了萧元宸的笑容。
他收敛起唇角的弧度,垂下眼眸,安静陪在?沈初宜身边,穿过寂静而奢华的宫殿。
宫灯在?殿中寂静燃烧,岁月在?蜡油滴落中流逝。
高?大的雕花门扉挡住了春日的晚风,把落日的影子遗留在?殿内的金砖上。
雕花都是一样的花纹。
福寿绵长,万寿无疆。
都是极好?的寓意。
沈初宜声音很轻,很淡,却一字一句落在?萧元宸心中。
“陛下,臣妾能有今日,全靠陛下垂怜,若非陛下抬爱,臣妾蒲柳之姿,宫人出身,万不能有如今尊荣。”
“臣妾是个很庸俗的人,只想一生顺遂平安,荣华富贵,只想雪团能健康长大,无忧无虑。”
沈初宜一字一顿道。
“所?以陛下,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有您在?一日,才有我们娘俩的美好?未来。”
“臣妾这样说,陛下能明白吗?”
从到乾元殿,沈初宜就一直很温柔,她把侍疾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多?余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
可现在?,她这样柔声说话,却让萧元宸清晰听到了她心里?的怒火。
很清晰,很干脆,一一展现在?他面前?。
沈初宜的确生气了。
不为别的,却是为了他的身体。
萧元宸垂下眼眸,轻轻笑了一声。
“朕明白了。”
“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沈初宜这才应了一声,道:“臣妾一直都很相信陛下,陛下是君子,自当一言九鼎。”
说到这里?,两人都安静下来。
又慢慢走了一圈,萧元宸才道:“回吧。”
“雪团如何了?”
沈初宜就说:“已经请步姐姐照料长春宫,有她在?,臣妾是放心的。”
“这就好?。”
“若是不成,就把雪团抱过来,放到乾元殿来养。”
沈初宜坚定摇了摇头:“泽儿和鸿儿都没在?乾元殿养过,雪团自然不行?。”
萧元宸没有坚持。
用?过了药,萧元宸洗漱更衣,就重新躺到了床上。
他道:“偏殿已经让姚多?福收拾好?了,一会儿你就过去安置吧。”
沈初宜却摇了摇头:“臣妾是过来侍疾的,如何能躲懒?晚上臣妾就在?罗汉床上入睡,一样的。”
沈初宜态度很坚决,萧元宸劝不住她,只能答应下来。
很快,药效上来,萧元宸就昏睡了过去。
沈初宜又在?殿中陪着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去偏殿洗漱,回到寝殿时,就叮嘱姚多?福:“晚上留着宫人守夜,有什么?事也好?有人差遣,大伴、三喜就先去歇着,让孙大伴侍奉。”
姚多?福道:“是。”
一夜无话。
沈初宜晚上自然没有睡好?,时不时醒来看一看萧元宸,见他睡得沉,也出了汗,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天光熹微,清晨将至时,萧元宸才醒来。
昨日沈初宜拒了德妃,之后就再无宫妃来乾元宫,只有两位太后派了姑姑过来,沈初宜请进?来说了几句话,让两位太后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