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证据确凿,却也对贤妃名声有碍,因为有一个小宫女,如何得知贤妃有这一把梳子?的?
最后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总要详查一翻,当?年的旧案翻出来,说不定会牵连更多?人。
宫里好不容易太平了几日,这就又乱了。
沈初宜所有所思。
她见贤妃脸色实?在太难看,本来想说上?一句,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面的德妃忽然?道:“究竟在何处,找一找不就知道了。”
德妃嗓子?还有些沙哑,说话是有些费力的。
她平静看向庄懿太后:“太后娘娘,那宫女这样?言辞凿凿,说必定那个兰花纹木梳一直就在柔选侍的遗物?中,虽然?遗物?已经交还给路氏,但当?时的账簿册还在,一对比就知晓了。”
“另外,贤妃妹妹也回去好好查一查,若是木梳还在你手中,就皆大欢喜,若不在,你宫里也要详查。”
德妃的意思,已经是相信贤妃无辜了。
沈初宜抬眸看向她,见德妃沉着脸,依旧是那幅不咸不淡的模样?,这一次倒是恢复了以往的干脆和公正。
庄懿太后道:“德妃说得好。”
她看向钱掌殿:“让人去一趟尚宫局,让程尚宫尽快把账簿送来,另外你亲自跟着贤妃回一趟绯烟宫,把木梳找出来。”
庄懿太后直接吩咐:“刘三喜,你回去禀报皇帝,让锦衣卫查红香和樱桃的家人,务必寻到她们的亲属,询问是否曾经被人要挟。”
宫外的事情,就要靠锦衣卫来查了。
沈初宜自己知晓,红香的父母都没有被人要挟,这个萧元宸一早就告诉过她。
不过此刻,沈初宜没有开口。
等庄懿太后吩咐完,才看向众人:“你们是回去等,还是就在这里等。”
顿了顿,太后又说:“还是都留在这里吧。”
她忽然?笑了一声:“直接看到事情的结果,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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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去绯烟宫查木梳的钱掌殿就匆匆二回。
钱掌殿的面色沉静,从脸色上?看不出结果,她对众人福了福,看向庄懿太后。
庄懿太后就颔首道:“实?话实?说吧。”
“回禀太后娘娘,诸位娘娘,”钱掌殿沉声道,“贤妃娘娘库存账簿中,的确有兰花木梳一把,但查找库房对应位置时,却没有寻到。”
“木梳已经遗失。”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各种各样?的目光往贤妃身上?投来,让她眉心紧锁,嘴唇紧抿。
但方才有沈初宜的宽慰,贤妃情绪尚且稳定,她没有发怒,也没有立即就哭诉自己无辜,她只是问:“可是里里外外都寻找了?”
钱掌殿说:“时间仓促,并未把整个库房都巡查,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正在寻找
。”
贤妃颔首:“知道了。”
她态度平静,牡丹厅中的众人就不好多?说什么。
一直不声不响的周才人犹豫片刻,才开口问:“太后娘娘,若是最后寻不到呢?”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庄懿太后也不看周才人,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急什么。”
“贤妃宫里没有,难道就一定在柔选侍的遗物?中吗?”
尚宫局距离寿康宫更远,故而先回来的是钱掌殿,等钱掌殿禀报完,程尚宫才回来。
她这一路紧赶慢赶,一向工整的发髻都稍微有些凌乱了。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上?自己的体面,一进入牡丹厅就直接行礼,道:“回禀太后娘娘,诸位娘娘,在柔选侍的遗物?名录中,并未有兰花纹木梳。”
满堂哗然?。
其?实?方才贤妃那边找不到木梳时,众人心中就隐约认定了此事。
然?而现在,程尚宫居然?说柔选侍的遗物?中没有这把木梳,那只能代表两种可能。
要么“红香”举报的事情是真的,贤妃的确把木梳给了柔选侍,让她去谋害沈初宜,不过柔选侍后来把木梳给了旁人,亦或者木梳悄无声息失踪了,所以才找不到。
要么便是有人从贤妃出偷走了木梳,放到了柔选侍宫中,意图栽赃陷害,但事与愿违,柔选侍宫里的木梳失踪了,无人找到。
这样?一来,两件事就对不上?了。
这把木梳,总觉得有些奇怪。
听?到木梳不在柔选侍的遗物?里,贤妃狠狠松了口气。
她紧锁的眉心微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太后娘娘,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这天降横祸,臣妾也无从辩解。”
她这话倒是说在点子?上?了。
庄懿太后也轻声笑了一下,慢慢开口:“倒是太过兴师动众了,贤妃,你且安心吧。”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才说:“那个叫樱桃的宫女明显有问题,因何要听?她的话?也是哀家关心则乱,老了老了,可经不得事了。”
沈初宜垂下眼?眸,就听?白?婕妤声音温柔,说:“太后娘娘也是关心纯贵嫔娘娘,关心柔选侍,此事事关三位娘娘,自然?要谨慎对待。”
她倒是会说话。
德妃此刻也开口:“正是如此,太后娘娘一早就教导过我们,宫事不能马虎,一定要谨慎,今日臣妾们学到很多?,万幸最后结果是好的。”
这一席话说完,倒是皆大欢喜。
诸位妃嫔们都异口同声,附和德妃的话语。
庄懿太后面容缓和下来,她正待开口,就见外面急匆匆进来一名管事姑姑。
沈初宜认得她,她是程雪寒的左右手,姓孙。
这一年四季的新?衣,几乎都是她送来长?春宫的。
孙姑姑手里拿着一封信,进来后就在程尚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把那封信交到了程尚宫手上?。
程尚宫面色微沉,等她说完了,才对庄懿太后见礼:“回禀娘娘,之前?只看了柔选侍遗物?名录,臣担忧会有疏漏,就让孙姑姑去库房清点遗物?。”
柔选侍的遗物?,贵重的都赏赐给了路家,剩下的都是摆件陈设,日常用品,以及部分衣物?。
一般嫔妃的遗物?会在宫中暂存三年,三年之后再另行处置。
陈设摆件会赏赐给旁人,不带品级的衣物?大多?都直接送去皇陵,当?成?祭品烧给贵人。
万幸的是,这件事闹出来的时候,柔选侍的遗物?还在尚宫局。
程尚宫抬起眼?眸,看向庄懿太后:“太后娘娘,方才宫人在翻找时,发现柔选侍遗物?中的一个细口梅瓶中藏了一封信。”
沈初宜心中安稳下来。
她终于明白?,幕后之人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贤妃这事无法落定,还有后手能用。
木梳可能只是个引子?,即便木梳对上?,也无法给贤妃定罪。
不过一把木梳,就当?是贤妃送给柔选侍的又如何?
所以木梳不是关键,这封信才是。
庄懿太后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程尚宫:“读。”
程尚宫躬身行礼,然?后才展开信笺,一字一句读起来:“陛下,展信佳安。”
看这个说辞,这封信是对萧元宸所言。
“妾欺辱身边宫女,以致宫女无法忍耐出手伤人,是妾之过错,妾难辞其?咎。妾恳请陛下原谅,只会潜心思过,再不犯错。”
这个口吻,的确像是路淼亲笔。
打?头这一段,说的是柳听?梅的事情,言辞很是诚恳。
程尚宫一目十行,她飞快扫视过整封信,语气有些迟缓。
“娘娘,后续可还要读?”
她竟是犹豫了:“可要请娘娘亲自过目。”
可见,这封信应该写了不得了的东西。
“读。”庄懿太后神?情笃定。
一向果断的程尚宫,也不由深吸了口气。
“然?妾出身卑微,在宫中如浮萍飘荡,无依无靠,”程尚宫顿了顿,才开口,“值德妃娘娘宽宥,体恤妾之怜弱,在妾被贬斥之后关怀备至,妾莫不敢忘。”
矛头一下子?就转到了德妃身上?。
德妃原本神?情平静,听?到这一句时也有些绷不住,那张平静的清秀面容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但这一句她却没办法反驳。
当?时柔选侍被罚闭门思过,她的确关怀过几次,让尚宫局和御膳房都不要太过薄待。
这都是有人证物?证的。
这也是作为管宫宫妃应该做的,并非德妃特地关照柔选侍。
德妃深吸口气,自己稳住了心神?,淡淡开口:“我只是可怜她,关心她,没有其?他?意图。”
不管旁人信不信,这话是一定要说的。
可能因之前?德妃帮贤妃说过话,贤妃迟疑片刻,也到:“当?时臣妾也曾关照过她。”
“而且,方才那宫女自称是红香,话里话外都是臣妾的逼迫,现在柔选侍的遗书又说是德妃陷害,这两个人里面,总有一个是说谎的。”
贤妃冷声道:“要么,两个人都是谎话连篇,这些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为的就是搅乱宫闱,陷害宫妃名声。”
说到底,已经被降为答应的路淼,根本不是高位嫔妃的对手。
帮她个忙,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们不过嘴上?吩咐一句,不费什么事,还能得路淼人情。
这遗书写的也很有问题。
程尚宫继续读:“德妃待妾恩重如山,妾心中感念,时值娘娘地位不稳,愁眉不展,妾如何能置身事外?”
沈初宜心中微叹。
听?到这里,她已经肯定,这封信应该不是路淼写的了。
程尚宫抬眸看向德妃,见她没有制止,才继续道:“德妃娘娘忌惮沈婕妤,认为婕妤娘娘颇得陛下宠爱,他?日婕妤娘娘若诞育皇子?,对德妃娘娘是莫大威胁。”
“因此,德妃娘娘想要除去沈婕妤。”
在路淼还活着的时候,沈初宜的确是婕妤。
这封信做的就比樱桃的口供高明多?了。
可见樱桃的疯癫不过虚晃一枪,真实?的意图是这封信。
真正想要攻击的人是德妃。
信读到这里,德妃面色越发难看,她实?在忍受不了,直接把手中的杯盏一挥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