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需要注意的时间和事件写好,又画了一张符纸交给滕淑兰。
滕淑兰收好,从篮子里拿出十个馒头,“杨道长,这些你收着,那个还什么债要多少?”
杨宗德摆下手,“随缘吧!”
滕淑兰拿出一块钱放在桌子上,“杨道长,多费心了。”
她抱着孩子出院前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快步朝家走去。
等她走了,杨宗德看着桌子上的八字,又仔仔细细地批了一遍,一边写一边啧出声来。
这孩子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但是这事急不来。
收徒弟也是讲究缘分的,要你情我愿。
滕淑兰回到家将孩子放到炕上,厨房炉子上的铝制小锅里煮着小米粥,粥熬的比较稀,上面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膜,这层膜就是米油。
她拿着勺子将米油盛到碗里,家里没有奶粉,她也不好再去齐家打扰。
米油可是好东西,被誉为穷人家的人参汤,《本草纲目》有云,婴儿“食米油,百日则肥白”。
小甜宝身子弱,脾胃虚,喝米油胜过灵丹妙药。
喂过米油,她找了块红布缝了一个小袋子,将符纸装进去挂在孩子胸前。
这一晚小甜宝睡得很香,没哭也没闹。
第二天一早,滕淑兰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派出所。
接生员的自行车都是公社给配的,也是有公车的人。
陈家哥俩今天也来了,派出所通知他们带回陈莲香的尸体。
俩人撅着嘴,皱着眉头,跟着公安同志去了后院。
刚进派出所大门,小甜宝就突然大哭,滕淑兰将孩子抱到怀里跟着一起去了后院。
后院的一间小屋子被当作临时的解剖室,陈莲香的尸体就停在里面。
一名公安在和陈家哥俩交代情况。
“经过法医的解剖鉴定,她的胃里有还没消化完的杂草、野菜和野果的残渣,在阵痛的时候大量消耗体力,再加上饥饿,造成心肌缺血,最后引发急性心肌梗死。”
陈家哥俩听完没什么表情,直接签字,陈家富拿出一个破麻袋用来装尸体。
陈家贵嘴里嚷嚷着,“哥,一会儿咱俩不用进村,就从刚才那个路口过去,把她整到那个石砬子山上,挖个坑一埋就行。”
滕淑兰看着陈莲香的尸体,经过一个晚上,尸体呈现的颜色更难看了。
“她好歹是你们的亲妹妹,要走了也该给换身干净衣服,现在这样衣不遮体,还光着脚……”
陈家贵嘟囔着,“她是个傻的,又是哑巴,也就和孩子赚一样的工分,这些年都是我们哥俩养活着她,总不能她死了还要浪费一套衣服吧?”
妹妹生前的衣服还是有的,不是什么好衣服,但是留着做鞋垫子也总比埋土里强吧?
陈家富瞪他一眼,看着滕淑兰陪着笑,“田婶,您理解下,我们也不容易,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孩子又多,死人总要给活人让路吧?”
现在社员分点布票不容易,家里人又多,一套衣服恨不得传三代。
更何况陈家哥俩现在一分钱都不想往这个妹妹身上搭。
滕淑兰看看怀里哭得委屈的小甜宝,孩子是陈莲香拼了命生下的,她既然收养了,也要给孩子娘一个体面。